第一五五七章 治喪

“皇上……”

眾大臣正在乾清宮正殿及殿門前等候消息,裏面突然傳來淒厲的哭喊聲。

這一聲將劉健等人嚇了一大跳,蕭敬幾乎是跌跌撞撞向後殿沖去,未過幾時,蕭敬帶著痛不欲生狀出門,慘嚎道:“陛下駕崩……”

當場近百名官員、勛貴,皆都跪倒在地,面朝乾清宮寢殿方向,磕頭不已。

乾清宮內外哭喊聲一片,便是鐵石心腸之人,置身這種環境下,也忍不住失聲痛哭,所有人都淚流滿面。

蕭敬再次回到乾清宮寢殿,劉健最先從地上站起來,他抹了一把老淚,閉上眼嘆息:“陛下賓天,朝中喪事一切從簡,此為陛下臨終托告。禮部、鴻臚寺、太常寺官員,往文淵閣議國喪、太子升鑾之事!”

不用任何人委命,皇帝駕崩後,劉健主動承擔起治喪大臣之責,畢竟他是首輔,百官之首。

雖然大多數人之前都哭得稀裏嘩啦,眼睛紅腫,聞言只好收拾心情,畢竟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們。

劉健自覺地承擔起責任,謝遷相對輕松多了,但到此時他仍舊沒反應過來,年紀輕輕的,皇帝怎麽就走了呢?

要知道謝遷中狀元入翰苑,沒過多久就在東宮擔任講師,弘治皇帝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用亦師亦父來形容再合適不過。現在弟子過世,他這個老師反倒好好的,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另外,年底皇帝病發雖然突然,且來勢兇猛,但因之前皇帝幾年都在病中,加上這次宮中因為有司馬真人在,張皇後一直對皇帝病情痊愈抱有很大的期許,對外說的也是“陛下龍體小恙”,以至於朝中未曾對此事有足夠的警惕,以至於皇帝說走就走了,讓人感覺太過匪夷所思。

但即便再猝不及防,宮中早就有皇帝賓天的既定議程,或者說,內宮相關職司衙門從來都準備充分,即便皇帝過世得很急,也能在短短半個時辰內便縞素一片。

……

……

眾大臣的喪服,照理說應該由內府提供,但由於官員太多,那些官品相對較低的就得自行回家準備。

謝遷穿上孝服,看著宮殿已經悉數掛上白綾,整個人顯得蒼老許多,人猶自在恍惚中。他身後的文淵閣,出來幾人,全都是禮部官員,此時馬上要為皇帝商定廟號和謚號,這原本是禮部分內的事情,但因弘治朝內閣權柄日大,以至於最後只能交由內閣定奪。

但此時謝遷,卻對朝堂失去眷戀,即便劉健和李東陽在文淵閣內召集眾禮部官員商討治喪事宜,也一個人在外面發愣。

劉健開完會走出來,好奇地問道:“於喬在此作何?”

謝遷唏噓不已:“皇上怎麽說走就走了呢?我猶記得當初在東宮的時候,皇上尚是個孩子,一步步看著他登上皇位,有了弘治中興的大好局面。但今天卻白發人送黑發人,我這心裏實在難受。”

說到這兒,他擡頭看了眼天色,問道:“天就要黑了,現在要見皇後和太子嗎?”

劉健身後的李東陽沒好氣地道:“於喬,看來你真的累了,這會兒了怎還稱太子?趁著入夜前,奉天殿內升鑾,太子登基後便是皇帝,你該改稱呼了。莫忘先皇臨終時在病榻前的殷殷囑托!”

“哦!”

謝遷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心情極為低落。

劉健手上拿著一份奏本,道:“此為吾等與禮部商定的治喪議程,於喬,一起去見皇後和新皇。賓之,你去召集群臣,準備奉天殿登基典禮!”

皇帝駕崩,劉健大致上還算冷靜,安排起事情來井井有條,分工明確。

此時謝遷想說一句“何必如此著急”,因為按照以往規矩,通常都是先皇喪禮完成後,再行新皇登基典禮。但隨即他就想到如今太子年少,若不趕緊完成登基典禮,或許會有皇室宗親,或者掌兵之人犯上作亂,最好事急從權。

在這點上,謝遷非常佩服劉健,決定全力支持。

李東陽匆忙去奉天殿見等候在那兒的朝臣,謝遷則隨劉健去乾清宮見皇後和新皇。

劉健和謝遷抵達乾清宮時,張皇後已被人攙扶自後殿出來,坐在正殿龍椅下臨時準備的椅子上哭泣,朱厚照低頭站在旁邊,兩眼通紅,顯然之前痛哭過。

無論張皇後此時有多悲傷,也無論朱厚照有多後悔之前沒好好孝敬父親,但畢竟朱祐樘生病已經有兩三年時間,作為妻子和兒子,其實對朱祐樘病故已有了心理準備。隨著劉健和謝遷到來,張皇後很快從痛失丈夫的陰霾中走出,以未亡人的姿態面對朝臣,為兒子爭取應有的權利。

劉健和李東陽正要上前見禮,張皇後一擡手:“兩位卿家不必多禮,將來本宮和太子還要你們多多扶持!我們孤兒寡母的,沒什麽主見,有什麽事情請暢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