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〇三章 先禮後兵

謝遷得知朱厚照選定皇後,內心帶著一絲寬慰。

娶妻生子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在謝遷這樣的老臣眼中,朱厚照成婚會讓其性格逐漸變得沉穩,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胡鬧。

謝遷、焦芳和王鏊坐下來商談。

謝遷將提前擬定的計劃和盤托出:“內閣會安排一人,隨禮部官員前往南京上元,此事便由濟之負責,一切禮數不得有所虧待。”

按照規定,內閣必須得派人隨同禮部官員一起到南京城為朱厚照提親,謝遷作為首輔不可擅離,而焦芳七十多歲了身體不便,只能由三人中相對年輕些的王鏊前往。

王鏊問道:“謝少傅身為內閣首輔,此番代表天子迎娶皇後,若不親自督辦,怕是不太合適,不若你我同往?”

謝遷搖頭:“我去了朝廷事務無人處置,不能因陛下大婚而荒廢朝事……”說到這裏,他埋怨地看了王鏊一眼,隱有怪責之意。

你明知道焦芳是劉瑾的人,還硬拉著我跟你一起去江南,豈不是要將朝廷大小事務都交給焦芳,繼而讓劉瑾大權獨攬?

王鏊見謝遷推辭,不再多說。

焦芳問道:“按照以往慣例,皇後入宮前,其父當有官位擢升,且以官職上奏。不知這夏國丈當以何身份奏稟?”

謝遷眯著眼道:“之前我便上奏此事,以太後之意,國丈以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為職,持節行問名納采之禮正使乃英國公,濟之系以副使之身前往。”

朝廷以英國公張懋為正使前往江南提親,至於副使有二人,一人是內閣大學士王鏊,另一人則是剛替代張升擢升禮部尚書的李傑。

謝遷道:“此番南下,山長水遠,但最好在兩月內返會京城,陛下於三月底四月初成婚,大婚後再選淑女進宮為妃,當無礙。此乃太後交托……”

張太後對謝遷非常信任,甚至比劉健和李東陽都要信任,因為弘治元年時,禦馬監左少監郭鏞曾提請弘治皇帝朱佑樘在除孝服之後廣納妃嬪,卻為時任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侍讀學士的謝遷上疏阻止,之後明孝宗再無納妃之舉,獨寵張皇後一人。

謝遷當上首輔後,張太後但凡有要緊的事情,都會讓謝遷進宮商談。

張太後對謝遷的信任,讓劉瑾頗為頭疼。

劉瑾上位主要靠朱厚照寵信,而劉瑾不敢對張太後以及外戚黨動手,而此時張太後對謝遷信任有加,而張苑又依靠外戚黨,這讓劉瑾處處受敵,讓他在對付異己上一時無計可施。

……

……

二月初二,榆林衛三邊總督衙門,沈溪宴請麾下主要文武官員。

這次宴請,比之年前那一次嚴謹得多。

沈溪提前下了邀請函,不再是以商量的口吻,不是說你愛來就來不來拉倒,此番沈溪態度極為強硬,只要沒有公務在身都必須前來赴宴。

此番名義上是總督衙門請人,但實際設宴人卻是王守仁。

王守仁想借沈溪的力量清查西北錢糧虧空,卻沒多少進展,只能聽從沈溪建議,讓三邊文武官員盡可能主動坦白,爭取從寬處理。若有冥頑不靈者,將加重處罰。

這次前來赴宴的官員,仍舊以延綏總兵官張安為首……張安算是三邊少有行得正坐得端的官員,至於其余人等則各懷鬼胎,生怕沈溪當場問罪。

沈溪端坐主位,左手邊坐著的是欽差王守仁,右手邊坐著的則是張安。

沈溪站起身,右手舉起酒杯,滿堂文武紛紛站起,沈溪左手虛壓,招呼道:“你們先坐下,本官有話要說。”

三邊總制訓話,在場之人皆明白沈溪這是要攤牌了,坐下後都不敢跟他對視。

沈溪道:“多余的話本官不想說,想必諸位都知道朝廷派欽差到西北來之目的。過去幾年中,因三邊財政虧空,朝廷要求的內外長城以及各處城塞的修築到如今都未完工,韃靼人視我長城防線如無物,進退自如。另外,將士犒賞和糧餉劃撥,出現大筆虧欠,有的衛所已經半年沒有拿到一粒糧食……”

“本官不是故意跟你們為難,只是身在其位必須謀其政,若今日本官無法給欽差大人一個交待,那就上無法面對天子,下無法面對黎民百姓……你們也不希望本官成為不忠不義之人吧?”

在場沒人吱聲,張安環視一圈,再度站起身來,大聲道:“沈大人您只管說,我等應該如何做?”

沈溪看了王守仁一眼,得到王守仁肯定的答復後,沈溪道:“本官已跟欽差大人商議過了,若之前貪汙錢糧之官將,只要如實交待清楚,且將贓款退回,此番都不會追究罪責,後續可戴罪立功!”

“但是,若有隱匿事實欺瞞欽差者,回頭本官幫助欽差徹查案子,那時你們別怪本官不顧同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