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七章 麻雀變鳳凰

孫聰在劉瑾手底下做事,急需幫手,因為劉瑾把權力攥得太死,以至於朝廷上下,從六部、各寺司到地方衙門,大小事情都一把抓。

而劉瑾精力畢竟有限,他擅長的是經營世故,善於看皇帝臉色,可是學問和才能不高,在劉瑾野心勃勃的情況下,必須要有可信賴之人幫忙處置事情,甚至連朝事奏本都需要找人商議。

劉瑾當前最信任之人便是孫聰,因為孫聰是劉瑾認識不多的讀書人,又是他的妹夫,便把朝事交給孫聰處理。

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有限,又不能倚重旁人,只能事事親力親為,孫聰感覺身心俱疲。

張文冕登門求見,就算孫聰一時不接納,但久而久之也必然會加以重用,因為孫聰一個人應付不了劉瑾交托下來的差事。

此時讓孫聰感覺棘手的事情共有兩件,全是劉瑾交待下來的,一件是想方設法把張苑手上的東廠、錦衣衛控制權奪回,另一件事就是暗中找人刺殺沈溪。

刺殺一個兵部尚書,孫聰無法假手他人,而從張苑手上奪回東廠和錦衣衛,孫聰也覺得為難,於是在為張文冕安排好住所的兩日後,孫聰於宴請間假裝無意提出,想看看張文冕的政治傾向,順帶試探一下張文冕的能力。

因為孫聰話說得隱晦,只說劉瑾手上權力不夠雲雲,張文冕果斷察覺到背後有隱情,當即直言不諱:

“……劉公公如今掌司禮監,但只是幫陛下處置政務,並不涉及其它權力,按照大明規矩,司禮監掌印不得兼領東廠,如今劉公公恢復西廠和內行廠,接下來是想將東廠權力歸於手中吧?”

孫聰故意裝作喝醉了沒聽懂張文冕的話,又接著說:“同為陛下做事,東廠在誰手中有區別嗎?”

張文冕精神一振,感覺終於找到發揮才能的舞台,便將他之前思慮和盤托出:“……以我所知,如今執掌東廠的是禦馬監掌印張苑張公公,張公公於弘治十一年由壽寧侯保舉入宮,之後為東宮常侍,深得陛下器重,但他為壽寧侯控制,屬於外戚黨,有強大的靠山,恐怕不會事事聽從劉公公的吩咐吧?”

孫聰笑了笑,放下酒杯:“繼續說。”

張文冕接著道:“如今執掌西廠之人,乃是前兩年在西南擔任監軍之職的張永張公公,劉公公跟張公公的關系也不是很好,如今劉公公在朝呼風喚雨,但在皇宮內怕是另外一番情景吧?”

“歷來東廠都由司禮監排名第二或第三的秉筆太監擔任,但現在張苑張公公以禦馬監掌印之身兼領東廠,堪稱異數。而禦馬監本身又與兵部及督撫共執兵柄,實為內廷‘樞府’,同時禦馬監還要管理草場和皇莊、經營皇店,與戶部分理財政,為皇宮內苑之‘內管家’,完全可以與司禮監掌印並駕齊驅,如今再加上掌西廠的張公公……可說三足鼎立啊!”

孫聰眯眼打量張文冕:“這些事你從何所知?”

張文冕道:“我人雖在宮外,但這幾年流落市井,結識的人不少,京城沒有我打聽不到的事情。”

“哦?”

孫聰將信將疑,“那你可知如今劉公公最擔心之人是誰?”

張文冕自信地道:“劉公公置內行廠後,在宮內即便無法全盤控制局面,至少不會懼怕張永和張苑兩位公公,但如今聽聞陛下要召三邊總制沈溪沈大人回朝,這位沈大人可不簡單,乃大明最年輕的狀元,在朝中升官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偏偏戰功赫赫朝中無人能挑刺,他回朝擔任兵部尚書,上有陛下……也就是他的學生,再有內閣首輔謝尚書相幫,劉公公在朝野呼風喚雨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吧?”

孫聰不再說什麽,默默思索張文冕的話。

張文冕突然問道:“劉公公怕是已安排人去半道阻截沈大人,想讓沈大人回不了京城吧?”

原本孫聰有些心不在焉,聽到這話,身體險些傾倒,他連忙扶著桌子坐穩,定了定神,厲聲喝道:“炎光兄可不要妄自揣度,小心你的腦袋!”

張文冕霍然起身,臉上全無懼色:“我知道孫兄不肯相信我,今日來找我說及宮內之事僅為試探,趁此機會我便說開了,現如今劉公公要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在半路截殺沈溪沈大人,在下有一套詳細的計劃,保管劉公公用得上;第二劉公公強化內行廠,以內行廠淩駕於東西二廠之上,方可確保權勢……不知孫兄是否肯聽我細說?”

孫聰之前對張文冕有些輕蔑,覺得這個市井小人只會逢迎,此時他卻對張文冕有些刮目相看。

孫聰跟著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鄭重之色:“炎光,或許之前我對你有些輕慢,未曾想你果真滿腹韜略……關於這兩件事,你給我好好說道說道,若你方法得當,我便將你舉薦給劉公公,有所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