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三章 內患外求

劉瑾琢磨了一下張文冕的建議。

雖然他很不想遵從,畢竟沒有誰是賤骨頭,願意受皮肉之苦,但為了前途著想,最終他還是依照張文冕,如法炮制,在自己身上弄出些傷痕來。

咬著木棍,讓人狠狠地在屁股上打了幾棍,然後又在衣服上撒了些雞血,裝作皮開肉綻的模樣……原本是要真的打出血,但劉瑾對自己實在下不去那狠手,幹脆作個樣子了事,隨即他便回皇宮向張太後復命。

張太後讓劉瑾出宮找尋朱厚照後,便一直停留坤寧宮沒挪窩。

當日一些在京的皇親貴胄來到皇宮,參加午宴,順帶恭賀皇帝和皇後新婚燕爾,相當於一次例行照面。

因朱厚照一直沒回宮來,儀式無法順利進行,眾皇親貴胄滯留文華殿,渾然不知乾清宮和坤寧宮發生變故。

劉瑾被人攙扶著出現在張太後面前,張太後看到劉瑾一瘸一拐,身上血跡斑斑,不由帶著幾分疑惑問道:“劉公公,你這是……”

劉瑾在距離張太後尚有兩丈遠的地方,“噗通”一聲跪下,老淚縱橫:“太後娘娘,老奴有負您所托!”

張太後聽到這話,眉頭緊鎖……不必多說,他便知道朱厚照不肯回宮,還將前去傳達她諭旨的劉瑾給打了。

一旦先入為主,劉瑾之前擔心的事情迎刃而解……張太後沒有再過問劉瑾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因為在她看來沒有任何必要,反而會讓宮裏的太監、宮女知道她兒子是個喜怒無常,蠻不講理的皇帝。

“啪!”

張太後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憤怒地喝問,“他眼中還有沒有哀家這個母後?”

這話問出來,坤寧宮大殿內鴉雀無聲,沒人敢接茬。張太後沉重的呼吸聲,幾乎傳遍坤寧宮大殿內每一處。

最後,張太後一擡手:“劉公公,你起來吧,哀家不怪你,但你沒照看好陛下,也算是你這個司禮監掌印的過錯,如今就算功過相抵了!”

劉瑾順從地從地上爬起來,聽到張太後的話,開心之余,不免琢磨開了……因為自己受傷之事,便由罪過變成了功勞?

他暗忖道:“若這算是功勞的話,早知道就該聽炎光的話,讓人多打幾下,最好血肉模糊見到骨頭……如此一來,太後就不會察覺有什麽問題了。”

高鳳善意地提醒:“太後娘娘,按照規矩,今日要頒賞國丈府。”

張太後吸了口氣,這才想起皇帝大婚次日有很多事要做,眼下宮裏動靜全無,大臣們難免會生疑。

張太後沉思良久,站起來冷聲道:“今日之事,誰若傳出去,提頭來見!去傳旨吧,讓謝閣老來見哀家!”

劉瑾正沾沾自喜,聽到這話,心裏馬上又緊張起來,擡起頭看向張太後,一時間沒想明白為什麽要找他的死敵謝遷入宮,不過稍微琢磨一下,便知道張太後此時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

劉瑾心道:“只要太後不提廢黜皇位之事便可……但謝於喬此人陰險狡詐,若他趁機針對我,那可就不妙了!”

……

……

皇親貴胄正在文華殿內等候賜宴開席。

乾清宮一直沒消息,皇親貴胄均習以為常,誰都知道這位登基一年多的皇帝有多不靠譜,平時朝會大多晚來或者幹脆不來,少有準時的時候,如今正值大婚之期,指不定人家夫妻恩愛纏綿,自然也就沒時間來接見……

文淵閣公事房內,謝遷正在跟王鏊談及皇帝昨日離宮徹夜未歸之事。

王鏊有些擔心了:“於喬,你將此事拿出來與我商議,不怕被太後知曉而怪責?”

謝遷沒好氣地道:“這都什麽時候了,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如今陛下和皇後不合,若將來陛下提廢後之事,怕是還得你我這些朝臣來擔待……”

王鏊心想,我不過才當幾天內閣大學士,而且隨時都有可能致仕,這些事最好我不要摻和進去。

此時內閣中,王鏊迫切想退下來歸隱田園。

二人正在商議時,戴義匆忙而來,見到謝遷和王鏊同時在公事房,微微一愣。

“這不是戴公公麽?什麽風把您吹到這裏來了?”謝遷明知道戴義前來所為何事,卻故作不知,笑盈盈迎上前問道。

戴義忍不住看了王鏊一眼,王鏊非常識趣,立即站起身:“我尚有事要辦,你們敘話吧,莫要管我!”

說完,王鏊出了公事房門往內院而去。

等人走了,戴義立即過去關上房門,回身後向謝遷懇切地說道:“謝閣老,太後讓您往坤寧宮走一趟。”

謝遷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好奇問道:“坤寧宮?太後不是移駕去了慈寧宮麽?”

戴義顯得很為難,猶豫良久後道:“閣老到了便知……只要閣老相信咱家,知道咱家不是誆騙您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