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五五章 不可一世

沈溪和謝遷又一次未能在朝事上達成共識。

且二人在政治上產生更大的分歧,不可能再平心靜氣坐下來商議事情。

沈溪當日見到朱厚照時,已經是日落黃昏,此時小皇帝渾身酸痛,疲倦欲死,好像幾天幾夜沒睡過覺一樣,但其實這會兒他才剛剛醒轉。

“……沈先生沒休息嗎?這麽早便來見朕?唉!說起來朕還有些困倦,需要再睡會兒。”朱厚照打著哈欠,說話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這此時朱厚照身邊服侍的,並非是小擰子,而是張苑。

張苑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打量沈溪,敵意外露。

沈溪心中一凜,暗中戒備,恰好這時朱厚照一擡手:“如果沈先生沒別的事,朕先去休息,等精神徹底恢復過來再說。”

顯然朱厚照並不太想見到沈溪,作為他遇刺後第一個前來豹房面聖的大臣,朱厚照面對自己這個老師時總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之前沈溪已跟他勸諫過,讓他不要相信朝鮮人,結果當晚就發生意外,還跟朝鮮使團進貢的女子有關,再加上朱厚照心裏念叨著要去完成昨夜未竟的“偉業”,所以開始催促沈溪離開。

沈溪拱手道:“微臣有籌措軍費以及糧草物資的事情,跟陛下呈奏。”

朱厚照語氣更顯不耐煩,揮揮手道:“朕都說太過疲倦,需要休息,何不把事情湊在一塊兒,以後再上奏呢?如今正值休沐期,朝臣尚且在放假休息,朕就不能遠離朝政,放松一二?”

沈溪點頭:“既然陛下不想聽,那微臣先告退。”

朱厚照這才滿意地道:“沈先生,關於兵部事務,還有三邊以及宣大地區的事情,你做主便可,朕一切都交托給你了,不希望朝中有任何人幹涉你施政……朕相信你的能力,張公公,以後有什麽事的話你盡力配合沈先生。”

張苑站在朱厚照身後,用怨恨的目光瞪了沈溪一眼,這才回過頭對朱厚照道:“老奴遵旨。”

朱厚照站起身便往裏面去,張苑緊隨其後,沈溪看到眼前這一幕,突然感受到謝遷心中的無奈,這位荒唐任性的君王實在難以駕馭,事情絲毫也沒有往良性發展。

……

……

朱厚照進到後院,繼續哈欠連連。

張苑問道:“陛下要回臥房歇息嗎?”

“歇什麽?朕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要把昨日對朕不軌的女人給辦了,那些朝鮮女人可夠野的,今日朕要試試她們還有沒有昨日的威風!朕居然沒法把她們制服,今兒就不信這個邪!”

朱厚照握緊拳頭,盡管身體和精神看上去已不堪重負,但至少這一刻,還是有那麽一股拼勁。

張苑有些擔憂地道:“可是陛下,您的身體……”

朱厚照道:“朕龍精虎猛,需要你來提醒嗎?先給朕準備些濃茶,再讓司馬真人給朕送幾顆仙丹過來,趕緊去吧!”

張苑雖然知道正德皇帝是在透支身體,但他現在難得找到邀寵的機會,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打退堂鼓。

隨即張苑帶著朱厚照的吩咐,去西廂房找司馬真人,等他見到人時,發現司馬真人正在跟錢寧喝酒,旁邊還有戲子作陪。

“嗯嗯!”

張苑沒讓人通報,直接便闖了進去,當他出現在錢寧和司馬真人面前時,以為二人會擔驚受怕,但他們就好像見到多年老友一樣,臉上的笑容都沒黯淡下去。

錢寧拿著酒杯,站了起來,笑著打招呼:“難得張公公大駕光臨,何不坐下來一起喝上兩杯?”

張苑不知錢寧哪裏來的底氣,居然在自身犯錯的情況下神情自若地跟他說話,但對方越是不敬,他越沒轍,因為他知道錢寧和司馬真人跟他一樣都是朱厚照跟前得寵的存在,根本就不用講規矩。

至於朝臣,總把規矩掛在嘴上,反而容易受欺負。

張苑面露冷笑,陰測測地四下打量一番,那些戲子與他目光接觸,無不面如土色,終歸還是退了下去。

等屋子裏只剩下他們三人時,張苑才道:“之前咱家跟你說的事情,難道忘了?現在陛下睡醒,你要把一切安排妥當,不得再出任何意外!司馬真人,陛下吩咐,讓你把補充精力的仙丹拿來,咱家要送過去。”

司馬真人剛站起身來,聽到張苑的話,自得一笑,撚著頜下的胡須道:“這丹藥可不好煉,現在只剩下一顆,還是由貧道親手交給陛下為妥。”

張苑勃然大怒,正要出言質問,錢寧笑嘻嘻地插話道:“反正陛下也要往東邊院子去,咱們何不一起同行?”

張苑怒視兩人:“咱家可沒時間陪你們玩笑,馬上就要去陪陛下!立即把丹藥拿出來!”

在張苑擇人而噬的目光中,司馬真人最先認慫,他知道自己無官無品,沒法跟張苑叫板,只能以求助的目光望向錢寧,但錢寧也不想跟張苑這個司禮監掌印關系鬧得太僵,一別頭表示這事兒我管不了,司馬真人才不情不願地自懷裏把一枚用金箔包好的丹藥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