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二章 心安回肚子裏

胡璉的奏請看起來沒錯,但可惜的是沒寫時間並不代表張苑有罪。

朱厚照本來就心煩意亂,眼前又是一個難以定奪的糊塗案,不由讓他更加著惱。

張苑還在為自己叫屈,在場官員交頭接耳小聲議論,“嗡嗡嗡”的聲音讓朱厚照更不想繼續聽人辯論,當即喝道:“胡卿家、王卿家,這件事朕會調查清楚,你們先退下吧,有事朕會找你們商議!”

胡璉臉上露出震驚之色,不明白為何皇帝會把如此淺顯且明了的案子問到一半就中止,只有王守仁才明白其中蘊含深層次的原因。

這次王、胡聯合地方官員狀告張苑私自篡改出兵時間,置大明軍隊於危境,其實是變相指責朱厚照不作為,畢竟皇帝入住行宮這麽久才跟大臣第一次見面,先不說責任心的問題,至少是對戰事缺乏足夠的關心。

如此一來,朱厚照在內心偏袒張苑也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胡璉怎麽都不願意功虧一簣,跪在那兒不動彈,不想王守仁卻行禮:“那臣等先告退。陛下金安。”

說完,王守仁恭敬告退,轉過身前向胡璉使了個眼色。胡璉一看架勢不對,只得行禮後離開。

至於楊武等人本來就是來湊數的,更不會多停留。不多時,大殿內就只剩下皇帝朱厚照以及張苑、小擰子、戴義等近侍。

朱厚照臉色不太好看,沒說什麽,低頭作沉思狀,好像在等張苑主動認錯。

問題是張苑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有罪的,嘴上虛情假意地勸道:“陛下,您消消氣,那些人聽風就是雨,只因老奴未在給大同的詔書上寫明時間,便行誣告之舉……陛下莫要氣壞了身子,讓老奴心疼!”

朱厚照擡起頭,怒視張苑:“張公公,你且說清楚,是否有欺瞞朕的地方?你可想好了再回答,當初劉瑾欺瞞朕是個什麽下場,你是清楚的!”

如此一來張苑更是打死都不會承認,涕淚俱下地哭訴:“陛下,老奴對您一片忠心,哪裏敢有任何欺瞞?嗚嗚,老奴就算再渾,也不敢在這種大事上蒙蔽聖聽!”

小擰子擡頭看了張苑一眼,本有話要說,但見張苑把“受委屈的忠臣”的角色演繹得入木三分,以他對朱厚照的了解,多半會心軟聽信張苑這樣“自己人”的話而不會采納胡璉的說辭,最後只能不甘地低下頭。

朱厚照點頭道:“量你也不敢玩兒什麽花樣,如此朕權且信你一回,如果出了什麽狀況,你的腦袋也別掛在脖子上了,看著就煩!”

說著,朱厚照打了個哈欠,懶得再去考慮這些“復雜”的事情,站起身往內堂而去。

軍情緊急,牽涉到的事情也很大,更有諸多大臣前來告狀,而且算得上是有憑有據,但最後在朱厚照這裏卻碰了壁,實在讓人扼腕嘆息。

張苑長長地松了口氣,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準備回去後就報復胡璉和王守仁等跟他作對之人。

小擰子一看朱厚照走了,趕緊尾隨而去,免得被張苑遷怒。

此時小擰子才是最悲哀的那個,因為明明知道張苑說謊話卻不敢戳破,他對朱厚照也是極為失望。

……

……

朱厚照最終還是沒有過問九邊各處的出兵日期,哪怕胡璉和王守仁專程來說,仍舊只相信張苑。

這種盲目的信任,讓張苑有恃無恐,回去後馬上找來臧賢,點明要報復王守仁和胡璉,“……絕對不能讓他們有好日子過,這些人蹬鼻子上臉,以為自己是誰?以咱家的身份,弄死他們就跟捏死螞蟻那麽容易……”

臧賢聽了心驚膽寒,不是擔心張苑會遷怒自己,而是覺得張苑所作所為簡直是在他自己以及身邊人挖坑,心裏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在臧賢眼裏,張苑屬於沒頭腦沒城府更沒能力的三無人員,光靠著皇帝的信任才走到今日,現在他做的事情越發膽大妄為,簡直是自掘墳墓。

張苑發泄一通後,怒視臧賢,問道:“你且說,怎麽讓他們吃苦頭?”

臧賢小心翼翼地勸解:“公公,要對付這兩位大人可不容易,他們都是領兵的督撫,深得陛下信任,一個來日要隨同陛下出征,一個則要留下鎮守宣府,確保大軍後方穩固。要對付他們,只能到戰後,而那時……”

臧賢的話只說了一半,他很想說,戰後人家立下大功,你肯定動不了,如果這一戰敗北,你要承擔大責,那時也沒資格報復。

總之怎樣你都奈何王守仁和胡璉不得。

張苑黑著臉道:“聽你這意思,咱家對他二人就是無可奈何,只能任由他們胡來?”

“這個……”

臧賢的臉色略顯尷尬,道,“如果他二人需要通過張公公您照顧來升職,或許公公可以拿捏住他們命門,但問題是現在他們根本不依靠公公,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您老怎麽對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