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四章 王帳定兵

這天沈溪所部沿河走了十多裏便停了下來,就地駐紮,因為是背河紮營,等於是四面中有一面能基本保證安全,設防時可以忽略一個方向。

不過張永不放心,紮營時特地找到沈溪,提醒他留意河上的情況。

張永道:“……咱們是沒辦法過河,可韃子在此經營日久,想必有辦法從河那邊過來,適逢豐水期,船只順流而下,轉瞬就可在河岸登陸,到時候韃子前後夾擊,我軍危矣……”

此時沈溪身邊簇擁著大批人,匯報手頭的工作。沒人在意張永說什麽,即便軍中上下都在擔心歸途不安穩,但將士們對沈溪依然充滿信心。

也正是因為有沈溪坐鎮,這路人馬才沒有出現人心離散的狀況,士兵們都覺得只有跟著沈溪才能確保平安無事,哪怕沒得到軍功也能安然返回大明國土。

入夜後,營地內異常安靜,為確保防禦措施到位,沈溪親自到營地中巡查,跟隨他一起的是王陵之和少數幾名侍衛。

士兵們對沈溪很敬重,盡管軍中士氣不高,但沒出現一個逃兵,誰都知道如今遠離大明國土,就算想逃也沒處逃,還不如跟隨曾經立下無數戰功的沈溪,博取個前程,同時身邊有袍澤跟自己並肩作戰,也不會覺得孤單寂寞。

巡邏結束,已是深更半夜,沈溪讓王陵之等人先回去休息,獨自回到中軍大帳,適逢雲柳和熙兒前來復命。

領軍進入草原後,沈溪對於韃靼人的動向更為關注,同時還密切注意大明九邊各地軍情,尤其是正德皇帝親自坐鎮的宣府之地的情報,是重中之重。

“……大人,陛下頒旨決定於五月三十出兵,但是否能如期上路還是未知數,如今三邊以及大同、宣府等地都有韃靼兵馬襲擾,各處風聲鶴唳,恐怕難以按照既定計劃行事。”雲柳說話時,臉上滿是郁悶。

讓雲柳最擔心的事情終歸是發生了,韃靼人有了迅速而猛烈的反應,而大明軍隊出塞的決心遠沒有戰前預計的那麽強烈。

沈溪搖頭道:“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這場戰事系陛下和我一力推動,旁人對這場戰事並不熱衷,現在韃靼只要稍微做出進犯的態勢,各地便會龜縮防守,怎會在意孤軍深入的某一路人馬的死活?”

雲柳低下頭,沒有說話,熙兒不解地問道:“早知如此大人還堅持領兵出塞?”

沈溪笑了笑道:“這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若不分兵且以其中某一路人馬為餌,韃靼人會主動一戰嗎?既然是我親手制定的計劃,危險自然要由我自個兒來扛,至於結果如何,又另當別論。”

雲柳道:“所以大人早就預計到會有今天的結果?”

沈溪苦笑:“終究還是高估了陛下臨戰時的決心和勇氣……從目前的情況看,我部短時間內想得到援軍已無可能。”

說話間,沈溪走回帥案後,看著面前攤開的地圖道:“我們現在距離大明說遠不遠,但是回去的道路已斷絕,只能一路西進再南返,這一路韃靼人都在尾隨,隨時可能與我部短兵相接……”

“有著這些年的恩怨糾葛,韃靼人不可能讓我領軍平安返回大明境內,只要能夠集中兵力殲滅我這路人馬,對於韃靼人來說就是偉大的勝利,而對大明來說這樣的損失基本也可接受!”

熙兒顯得很氣憤:“如此說來,朝廷已準備犧牲大人?”

沈溪笑道:“沒有誰願意置身險地,但關鍵時刻總要有人站出來做出犧牲。之前在九十九泉,韃靼人向我們發起夜襲,但過後便相安無事,足以說明他們沒有準備好……”

“誠然,我們內部確實出現了問題,但韃靼人就一團和睦麽?這幾年韃靼人連續內戰,他們也是內憂外困……這遼闊的草原上可不是只有達延部,現在我們腳下就已不是他們的地盤,而是亦不剌部的牧場,要到這裏跟我們作戰,各方都要琢磨一下其中的利害關系,萬一有人在背後捅上一刀呢?”

本來雲柳和熙兒非常擔心,可當沈溪分析清楚當前的情況時,兩女臉上均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神色。

此前她們只看到大明王朝跟草原部族間的敵對,以及大明內部的隱憂,卻沒有看到韃靼人也存在各種問題,仔細想一下沈溪的話,她們便知道,其實韃靼人要孤注一擲打一仗也不是易事。

沈溪道:“如果換作三四年前,韃靼內部聯盟較為穩固,我們斷不敢如此孤軍深入,不過現在情況不同,達延部為求完成徹底的統一,跟很多部族交惡,彼此齷蹉不斷,這會兒我們突然殺到草原腹地,誰都不想主動跟我們交戰,哪怕最後殲滅我部也是慘勝,就算強如達延部也無法維持對其他草原部族的戰略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