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九章 不忘

朱厚照這幾天脾氣很不好。

動不動就大發雷霆,好像迎來一場輝煌的勝利對他而言也成了一件很有思想包袱的事情。

“朕禦駕親征,本來可以跟沈先生一起到草原上縱馬狂奔,無拘無束,現在倒好,只能在張家口堡等消息,那跟留在京城有何區別?且這張家口堡還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每天日子過得如此沒有趣味!”

當朱厚照想明白,自己在這一戰中就是個花瓶,甚至連花瓶都算不上,更接近於一個專門來搗蛋扯後腿的跳梁小醜時,心裏更加不舒服了。

這幾天時間,麗妃得到朱厚照最大程度的信任,不管做什麽事他都會選擇跟麗妃商議,甚至睡覺都跟麗妃一起,儼然把麗妃當作皇後看待。

朱厚照說這番話時,也沒有避開麗妃。

麗妃暗自嘆息一聲,臉上滿是關切的神情,出言安慰:“陛下不必著急,既然沈大人已經幫陛下把草原給平定了,陛下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自古以來,明君都要靠賢臣來襯托的啊。”

朱厚照皺眉道:“話是這麽說,但每次看著沈先生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打得異族潰不成軍,朕不但幫不上忙,甚至幫倒忙……那種對自己失望的滋味你體會不了。”

因為朱厚照孩子脾氣,做事的參照標準一直都是沈溪,他的先生總是能創造奇跡,這讓他的挫敗感很強,似乎無論他怎麽努力,都不可能比沈溪更優秀。

麗妃眼珠骨碌碌一轉,道:“戰後陛下大可帶著宣府兵馬出塞,到口外的草原走一次,讓草原上那些蠻夷對陛下頂禮膜拜,讓他們感受到天威浩蕩!”

朱厚照一聽,撫著下巴沉思片刻,又看向麗妃問道:“愛妃,你覺得朕有必要重新完成征服草原的壯舉?對,就算沈先生把草原平定了,朕也可以再來一次嘛,反正朕才是九五之尊……就算把達延汗抓住了,也可以放回去,諸葛亮可以七擒七縱孟獲,朕怎麽就不行?這事大有可為!”

當朱厚照把如此荒誕不經的想法說出來後,麗妃目瞪口呆,在她看來這種事不可能從皇帝嘴裏說出來,哪怕朱厚照平時做事再不靠譜,但豈有把敵人抓起來再放回去,僅僅是為了滿足親自動手願望的道理?

朱厚照卻覺得如此理所當然,連連點頭:“這樣其實蠻不錯的,等沈先生凱旋後朕跟他當面提及,希望他能從草原直接返回張家口堡……傳命九邊,全力派人出塞尋找沈先生,誰能第一個跟沈先生接洽上,朕重重有賞!”

……

……

被麗妃安撫下來後,朱厚照繼續吃喝玩樂。

當晚他設宴款待錢寧、司馬真人和許泰三人,本來麗妃也在受邀之列,但麗妃知道朱厚照行事荒誕,擔心宴席上自己在三個佞臣面前出醜,便以身體不適為由留在後院自己的房間裏。

朱厚照並沒有勉強,主要在於麗妃在身邊時,他臨幸別的女人會有心理障礙,無法盡興。如此倒不如讓麗妃先回去休息,畢竟這幾天麗妃恰好身體不適,沒辦法侍候他。

麗妃回房後,馬上將宋太醫叫來。

在太醫院所有太醫中,只有宋太醫最得麗妃信任,而本身宋太醫便是太醫院院判,地位隆寵。

因麗妃身體不適,先讓宋太醫診脈。

宋太醫望聞問切後,恭敬地說道:“娘娘可能受了些風寒,並無大礙。”

能做到太醫院院判,宋太醫為人的機敏是可想而知的,之所以能在弘治帝死之後,經歷很多事還沒有被削奪官職,便在於他時刻以朱厚照的利益為先,處處保持中立,未參與到皇宮的權力爭奪中去。

麗妃秀眉微蹙,問道:“宋太醫,本宮只是感染風寒這麽簡單嗎?”

“這……”

宋太醫不太明白麗妃為何如此說,站起身來,顫顫巍巍顯出龍鐘老態,顯然不想回答麗妃提出的這個問題。

其實麗妃沒有病,只是宋太醫不敢說罷了。

麗妃雖然對身邊的丫鬟完全信任,但在她看來,或許宋太醫說話會顧及外人在場,不那麽方便,於是擺了擺手,隨即侍奉的太監和丫鬟退出門外,連同房門一起從外面關上。

麗妃道:“宋太醫,你不是外人,這裏也不是皇宮禁苑,難道你有什麽遮掩的嗎?你直接說本宮沒病,只是借口身體不適回來休息便可!”

“娘娘,您鳳體並非完好,終歸還是有些小恙,比如有頭暈嗜睡,渾身乏力等症狀,不知微臣說得對不對?”

宋太醫可不敢順著麗妃的話往下說,附和的話那就是欺君之罪,反對則會得罪麗妃,裏外不是人。

麗妃冷笑不已:“本宮確實有宋太醫說的那些症狀,但不過是因為來了月事,本來這種事羞於啟齒,但本宮近來留在陛下身邊時候那麽多,你之前不是開了方子,說有助於孕事麽?但結果如何?月事又按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