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八章 偉大的女人

惠娘總會有很多抱怨,她是那種永遠都不服輸的女人,當然這也跟她現在的生活比較平淡無奇有關。

一個心好似野馬的女人,在馬廄裏待久了,總會有一套自己的反抗方式,不過可惜就算她抱怨再多,還是沒法逃出囚籠,因為不是沈溪將她囚禁起來,而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心關起來了。

李衿問道:“姐姐,現在時候不早,是否該準備幾個酒菜,好好招待老爺?”

惠娘道:“他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溪笑道:“人總會有所改變,左右閑著無事,我為何就不能喝酒高興一下?今天就準備一些酒,讓我可以盡興而回……”

沈溪說完這話,不但惠娘微微蹙眉,連李衿也皺起了眉頭,好像沈溪說的事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二女在意的重點不同,李衿立即發問:“老爺晚上還要走麽?”

惠娘卻好像很了解沈溪,道:“既然老爺說了在這裏喝酒,自然不會走……後院有幾壇好酒,乃是之前我們從大同帶回來的杏花村佳釀,據說有幾十年歷史了,給老爺拿來……衿兒,你去幫老爺煮酒。”

李衿不想去,但她明白,惠娘這是有話要跟沈溪說,特意將她支開,她只能螓首微頷出了房門。

李衿離去,屋子裏光線有些昏暗,沈溪已在考慮叫丫鬟來點燃燭火。

不過惠娘卻站起身來,走到沈溪面前,在他左手邊的椅子上坐下,道:“老爺是不準備兌現之前的承諾嗎?泓兒一天天長大,若再不讓他進沈家門,以後他就會記事,對未來學習和生活造成極大影響。”

沈溪沒料到惠娘會在此時跟他說沈泓的事情,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惠娘跟他在一起的機會不多,眼看就要過年,很可能年前年後一段時間不會見面,惠娘此時不提,或許要等半個月甚至一個月後。

沈溪道:“你這個做母親的,非要忍受骨肉分離之苦,才會心安理得?”

“一切都是值得的。”

惠娘堅決地道,“只要泓兒有好日子過,一切都好。這兩天泓兒感染了風寒,咳嗽不止,妾身讓人到街面上的藥房開了點草藥,效果似乎不怎麽樣。”

“妾身想讓泓兒早些進沈家門,如此自會有禦醫和杏林國手為他診病,以後生長在一個安逸富足的環境中,啟蒙讀書這些都不會有問題,還有個很好的前程……我這個當娘的本來就不稱職,若在這件事上都無法為他做主,怎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溪苦笑道:“這跟你的良心何幹,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你何曾聽過我的意見?”

惠娘不說話,腮幫子鼓得緊緊的,好像故意跟沈溪作對,這也是她平時倔強勁兒發作後一貫的做法。

沈溪心中嘆息,“本以為多拖延幾日,等孩子再大些,她會改變想法,怎知她的態度依然如此堅決?也是,她本就是個任性的女人,只要心底認為是對的,不管是否真的為別人好,總是執意為之……女人的倔強大概是最不容易扳過來的吧。”

沈溪點頭:“那好,明天一早離開時,我會帶他回府。”

“今晚便回去吧。”

惠娘表情有些凝重,“今晚妾身跟衿兒好好伺候老爺,但老爺不要在這裏留宿,讓泓兒早些回歸沈家,妾身想讓泓兒盡快忘記現在的一切……”

沈溪實在不想這麽做:“他現在已開始懂事了,短時間內哪裏說忘記就能忘記……你真忍心他那麽小就失去母愛?”

在沈溪看來,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已經開始記事,很難說會徹底忘記過往,就算要帶他回沈府,也得先給他一個轉圜的時間和空間,比如說先到一個相對陌生的地方住上半年,跟新的丫鬟婆子相處一段時間,讓孩子對於惠娘和李衿的記憶降到最低點,然後再回沈府,融入一個全新的環境。

惠娘斷然搖頭,用堅持的目光望著沈溪:“難道老爺怕泓兒的身份敗露?老爺不是說過,將來有機會接我們姐妹回沈家麽?連個孩子都保護不好,妾身和妹妹該如何相信老爺的承諾?”

沈溪發現,惠娘嗆人的時候永遠那麽言辭犀利,簡直有一種讓人發狂的沖動。

家裏的女人就算是林黛,也不會用這種惡劣的態度跟他說話,而惠娘明知道這對自己和他人都是一種巨大的傷害,卻樂此不疲。

沈溪道:“那好,今晚我就帶泓兒回沈家,他將以義子的身份出現,我對外宣稱,乃故人之子,若他提及什麽母親和姨娘,我便說他的家人遭遇地方盜亂而死,他母親臨去前特差忠仆送到我身邊,所以……泓兒將來也會以這樣的記憶追溯自己的出身,在他擁有功名前,不會再見你……我最後再說一次,你一定要先想好,否則後悔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