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六章 無須理由

唐寅本要按照沈溪的吩咐送蘇通和鄭謙前往附近的驛站,但到了營門口終究停下腳步,站在那兒好一通發呆。

良久,營地沉底安靜下來,他才前往中軍大帳,等進去後發現沈溪依然在對著地圖寫寫畫畫。

要說沈溪之前要做什麽要緊事不得擅離,唐寅是不信的,因為在他印象中這是沈溪平時就在做的事情。

“沈尚書。”

唐寅未經通報便進營帳,入內後沈溪好像沒留意到他,依舊在埋首鉆研地圖,於是他叫了一聲,當作告知沈溪自己到來。

沈溪沒有擡頭,語氣平和:“把人送去驛站了?”

唐寅道:“未曾,他二人堅持不讓在下相送,在下於營門口目送他們離開,便回來跟沈尚書通稟。”

沈溪一聽擡起頭來,仔細打量唐寅幾眼,道:“既如此,伯虎兄不該是如此神情……難道伯虎兄有所介懷?”

唐寅臉上滿是糾結:“在下想問沈尚書,為何不留他二人在軍中?就算幫不上忙,對故人也不至於拒而不見吧……在下跟他們交談時,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失望,他們本來對沈尚書寄予厚望,如此做的結果……怕是會失去他二人的信任和支持。”

沈溪搖頭笑道:“留他們在軍中作何?吃苦受累,疲於奔命?我這樣做難道不是在幫他們?”

“沈尚書做事素來有遠見,不可能無端將二人阻擋在軍營外,在下實在想不明白,這才前來求教。”

唐寅態度誠懇,他知道沈溪不可能無端將蘇通和鄭謙趕走,但沈溪具體有什麽用意他實在想不出來。

沈溪低下頭繼續看著手裏的公文,輕描淡寫道:“很多事不需要解釋,不是我要趕他們走,而是本來我就沒打算留他們在軍中……乃是陛下力主讓他倆到我麾下接受鍛煉,礙於情面我沒有拒絕,現在我做一些技巧性的決定以規避損失,總該沒問題吧?”

唐寅沒有說話,顯然不相信沈溪的解釋。

沈溪再道:“他們不過是想到我麾下混軍功和資歷,這話或許有些傷人,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們跟當初伯虎兄你還有所不同,當初伯虎兄跟著我到草原上風餐露宿,吃盡苦頭,還冒了極大的風險,而他們在軍中則完全不用體會這種危險,隨隨便便拿走功勞,伯虎兄甘心嗎?”

唐寅當然不甘心,但他不會這麽想,因為蘇通和鄭謙都是沈溪的老朋友,沈溪將二人介紹到皇帝跟前,若說沈溪對二人沒有什麽冀圖,他是不信的,但為何沈溪突然就變得絕情,其中必有隱情。

“別想了。”

沈溪道,“他們不在營中,並不影響他們得軍功,作為主帥,我不能讓他們把壞風氣帶到軍中來,他們的舞台也不在軍中,而在京城,在陛下跟前。”

唐寅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臨走前問道:“不知在下還有什麽能幫上沈尚書的忙?”

沈溪語氣如開始那般平和:“準備明日行軍事宜……或許明日我會在馬車上休息,有不太著緊之事,由你去協調處理……我相信你。”

……

……

唐寅出了中軍大帳,有些失魂落魄,蘇通和鄭謙的際遇對他有極大的觸動。

他自言自語:“你相信我,我還不相信自己呢,這軍中幾時輪到我來做主了?你帶兵在外,所有事都出於你的計劃……我算老幾?”

就在唐寅準備回帳休息時,只見張侖正在一處篝火堆邊跟幾名京營將領說話,張侖眼尖發現唐寅,跟身邊人說了幾句,便過來打招呼。

“伯虎兄這麽晚還不休息?明日一早可要繼續行軍。”張侖笑著說道。

唐寅道:“你還不是一樣?”

張侖笑道:“我今日輪值守夜,需要到後半夜才能休息,至於伯虎兄你則不同,你乃沈大人幕僚,如果不是跟沈大人協商軍務,這會兒早該休息了,以免明日精神不佳。”

唐寅苦笑一聲:“難道你以為我身子骨如此不濟?”

旁邊一名京營校尉笑道:“唐先生到底已屆不惑之年,怎如此硬撐呢?”

唐寅最不喜歡旁人拿他的年齡說事。

一個年過四十的人,一年前還一事無成,轉眼便當上官,還混得風生水起,讓他有種老驥伏櫪的感覺,雖然那將領說的是事實,但到底是個二十歲左右的毛頭小夥子,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張侖責怪道:“怎麽說話呢?以為唐先生跟你們這群粗人一樣?怎麽能隨便亂嚼舌根?趕緊守夜去!”

在張侖斥責下,那幾名京營將領都離開篝火堆,唐寅目送這些人消失在夜色中,回頭問道:“他們既是守夜,這麽到處走沒問題嗎?”

張侖笑道:“如果負責的是巡防之責自是不行,連在營地周邊設卡和埋伏的將士也不行,但如果是巡視營地內治安,查看是否有刺客或者細作搗亂,或者有士兵開小差,甚至有無失火等,這麽閑逛倒是沒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