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五六章 渡江

朱厚照領軍退守安慶府後,難掩心中苦悶。

作為皇帝,親自領軍平叛卻出師不利,顏面掃地。此時朱厚照滿腦子都在想如何才能克敵制勝,不過他身邊這幫幕僚顯然沒法幫他完成如此此舉,要靠張苑和江彬這對哼哈二將出謀劃策,難比登天,倒是封鎖言路二人可說是行家裏手。

朱厚照平時一個官員和將領都接觸不到,安慶知府和安慶衛指揮使有什麽事也只能通過江彬和張苑去傳達,消息顯得極為滯後。

不過這次朱厚照充分吸取了當初宣府一戰鎩羽而歸的慘痛經驗,與之前基本不過問軍中事務不同,這次他到安慶府後,一不沉迷酒色,二不怠慢軍機,每天早中晚三次召江彬和張苑來詢問情況。

為求消息通暢,朱厚照還派小擰子四下打聽,然後悄悄稟報他,務求做到對敵我情況都了如指掌。

但他沒料到張苑和江彬刻意封鎖消息,小擰子擁有權限不高,使得當前的真實情況還是無法傳到他耳中。

這次朱厚照還算是兢兢業業,只是把力氣用錯了方向。

安慶府周邊太平無事,確認寧王兵馬的注意力放到魏國公身上後,立功心切的江彬開始鼓動朱厚照主動出擊。

這天下午,張苑、江彬和許泰奉詔到朱厚照進駐的臨時行在匯報。

在這次內部會議上,江彬直接說明江對岸寧王營地的真實情況,建議趁著寧王兵馬空虛,出兵一舉把寧王安插在安慶府城眼皮子底下的釘子給拔除掉。

“……陛下,據報逆王孤注一擲,集結重兵,由徽州府入寧國,試圖將魏國公所部圍殲於池州府城貴池與銅陵中間地帶。此外,渡江的逆王兵馬已撤到南岸布防……若此時我軍堅決渡江作戰,定可將敵寇營地掃平,同時趁著江西腹地逆王兵馬空虛,長驅直入,一舉將九江府和南康府拿下……”

如果說張苑只會紙上談兵,那江彬就連起碼的戰場形勢都看不清楚。

張苑好歹還會聽取軍中將領和身邊幕僚的建議,再把所有意見歸納匯總,送到皇帝跟前,而江彬的建議更多是想當然,作為完全靠皇帝寵信上位的武將,沒有虛懷若谷的胸懷,剛愎自用,別人的意見他根本就聽不進去。

不過江彬的建議在朱厚照聽來卻很受用。

一切便在於這幾天朱厚照待在安慶府憋壞了,不想做事情束手束腳,尤其是為了他的面子考慮,必須主動出擊贏取一場勝利,向世人展示他的能力,同時鼓舞軍心士氣。

朱厚照問道:“現在江對岸逆王兵馬設有幾處營寨?每處營地駐紮有多少兵馬?步兵和騎兵各有多少?他們船只如何?我們攻過去有多大把握?”

論對行軍作戰的理解,朱厚照比起張苑和江彬強多了,江彬一時間竟然被問住了。

不過江彬腦袋瓜很靈光,雖然他對朱厚照提出的問題沒一個能準確答出來,卻用一種自信的口吻侃侃而談。

“回陛下,江對岸有逆王營地兩處,總兵力至多不過三千人,都是步兵沒有騎兵,他們的船只只有不到二十條,還是小船,沒有渡江作戰的能力,我們攻過去的話,獲勝可說十拿九穩……哦不,十拿十穩!”

朱厚照皺眉:“就對岸這三千人馬,就讓安慶府五萬大軍寸步難移?”

江彬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已觸怒皇帝,因為朱厚照感覺自己顏面有損。

張苑瞟了江彬一眼,此時他沒有跟江彬爭論的意思,目光中帶著幾分促狹,好似在說:“你小子倒是繼續說啊,總歸是大嘴巴不怕閃著舌頭,看你怎麽收場……你得功勞我不會跟你搶,但這次出擊要是出了事,你也別想讓別人幫你背鍋。”

江彬感覺朱厚照語氣有些不對,硬著頭皮道:“陛下,寧王之前曾調集大軍,雲集於大江對岸,不過如今他們已東去,試圖先消滅魏國公所部……此時江對岸防守極為空虛,出兵定可贏得一場大勝,請陛下下旨。”

朱厚照一拍桌子:“好!那朕就親自領兵攻過江去。”

這下張苑和小擰子緊張了,趕緊勸說:“陛下三思。”

江彬稍微沉默一下,也意識到情況不妙,立即加入到勸說的行列:“陛下,就算取勝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戰場上流矢很多,萬一傷了您的龍體……”

張苑跟著道:“陛下,此戰您切不可親自帶兵上陣,萬一是賊寇的誘敵之計呢?不如讓江統領領兵過江……江統領乃邊將出身,有勇有謀,由他帶兵最合適不過。”

朱厚照一時間沉默下來。

骨子裏充斥著個人英雄主義思想的他很想主動領兵渡江,卻又帶著幾分忌憚,怕真的是寧王使出的陰謀詭計。

但他不能承認自己膽怯,沉默半晌後道:“江卿家,你可有信心能將江對岸的逆王營地一舉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