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〇五章 不忍故人

當天晚上,徐俌、魏彬和王倬都各自回去,南京城裏恢復了寧靜。

宵禁仍舊在持續,不過已沒有太大意義,親軍十七衛已經歸營,剩下設卡的城防官兵也不會再去搜查什麽亂黨,百姓們終於能睡個安穩覺。

不過終歸有人歡喜有人憂,比如說菊潭郡主朱燁,她本以為自己行蹤隱藏得很好,誰知寧王府斥重金在南京城裏部署的諸多情報據點,還有一些隱藏很深的細作都被沈溪帶人挖了出來,她自己也險些被捕。

到處都風聲鶴唳,身後隨時都有追兵,剛逃到一處立即又有官兵圍上來,朱燁覺得自己能逃出來簡直就是個奇跡,除了幾名貼身侍衛,守護她的王府家兵基本被當場格殺或者被擒拿歸案。

朱燁逃到一個新據點,這是城南東花園的一個小四合院,位置隱秘,距離東水關不遠,明日一早她準備通過水路出城,先隱姓埋名一段時間,看看風聲如何再決定下一步行止。

過了半個時辰,就在朱燁以為沒事,準備上榻休息時,外面又有馬蹄聲傳來,朱燁的神經再次繃緊。

“早知道的話,真該昨日天明便出城,入夜後南京城裏的戒備明顯加強。”朱燁翻身從榻上起來,匆匆穿好衣物,對迎上來的家將不無懊惱地說道。

就在朱燁準備湊到窗戶前看看是個什麽情況時,院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撞開,沒等朱燁的侍衛上前,夜色中箭雨如林,幾名侍衛瞬間倒地,端的是狠辣非常。

朱燁眼睜睜看著護衛倒地,她到底不是練家子,轉身想逃走,已有身強力壯的男子破門而入,上前來將她一把按住,然後更多手持刀劍的人湧進來,可憐堂堂郡主就此成為落網之魚。

“菊潭郡主是吧?”一個嬌脆的聲音傳來。

朱燁側頭喝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此時朱燁已不想再做垂死掙紮,她身心俱疲,傳承百年的寧王府覆滅早已讓她肝膽俱裂,她知道自己對抗朝廷根本就是死路一條,加之連續多日的逃命,顧此失彼,眼睜睜看著身邊人一個個因她而死,她已完全想開了。

嬌脆的聲音喝道:“把人押走!”

“得令!”

兩名上來將地上的朱燁雙手反剪綁到身後,隨即她的眼睛也被人用黑布蒙上,迅速擡起送出院子,直接放到外面的馬車裏。

馬車行駛,一路顛簸。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下,朱燁被人扛進一個房間裏,沒有被扔到地上,而是輕放於鋪著褥子的床榻上。

“這是哪裏?”

堵嘴她嘴巴的布不知何時松了,朱燁下意識地喝問。

那聲音回道:“這裏是西水關附近!屋子後面便是秦淮河,天明後會有小船送你出城。”

說話間,那人又準備把朱燁的嘴巴給堵上,朱燁搶先問道:“是誰拿下的我?”

那聲音很不屑:“問題可真多,若是城裏的親軍或者城防衙門的人拿下你,你有好日子過?現在你還留著條命就算不錯了……總之留在城裏,你只會生不如死……”

朱燁突然間想明白了,心道:“意思就是沈之厚所為了。”

……

……

押送朱燁到了西水關,熙兒匆忙去跟沈溪匯報。

看起來沈溪沒帶多少人,但其實沈溪在南京布置的細作就多達上千,而且這些人絕對強悍幹練,有很多曾在軍中效力,比如說有一百余人曾追隨沈溪深入草原,完成千裏刺探情報的任務,可說是沈溪麾下的精英。

現在沈溪想明白了,走到哪兒,都把自己的精銳力量帶上,表面上可以示弱,但真要發狠的時候可以突然使出殺招。

熙兒到沈溪房間,將捉拿朱燁和其手下的事跟沈溪一說。

熙兒神情不屑:“那女人毫無防備,不知她手下早就出賣了她……若非大人有意放她一馬,或許現在她已被魏國公的人抓走,受盡屈辱和折磨!”

“未必!”

沈溪搖頭道:“怎麽說她也是皇親國戚,就算是徐老頭,也沒有膽子在未上報朝廷的情況下趕盡殺絕。”

熙兒再道:“大人送她出城之後,是隨船押往京師,還是說……找個地方把人給放了?”

沈溪眯眼道:“你怎會有如此想法?”

熙兒撅嘴道:“大人一向對女人仁慈……這女人跟大人是故交,當初大人起於微末時便跟她有交情,或許大人不想為難故人,才給了她活命的機會,不然的話直接交給魏國公府或者是有司衙門,大人可以免除不少麻煩。”

聽熙兒這一說,沈溪不由微微嘆息。

不經意被熙兒說中心事,沈溪道:“看在大家是故人,相識一場的份兒上,眼睜睜看著她這麽被朝廷問罪,實在是於心不忍……給予她自由,算是對得起她了,若日後再被抓,那只能怨他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