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千秋歲月後,誰知榮與辱?

當個皇帝,特別是想當個明君,哪裏有那麽容易?何況還是自己這種煉獄級別難度的明君?

尚書省左右丞換成了自己的人,那麽群臣的紮子就不用每一份,都要自己看了吧,官家安康的紮子實在是太多了,每一份還要自己批復,真的很浪費時間。

也不是他懶政,而是很多紮子都是無效的請安的紮子。

這一輪的任命,也完全是為了自己禦駕親征。

李綱受命而走,他今天就要搬到丞相府內,這代表著權力的交割。

而趙英在趙桓身邊說道:“官家,此次北上親征,糧草輜重已經讓陸宰運往了晉中,太子冊封大典的大朝會,萬事準備停當。”

“種少保深夜邀請了王少丞王重陽到他的驛館,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沈從忽然說道。

他是等人都走了,匯報了一條重磅消息出來。

趙桓卻沒有感到多麽震驚,種師道找王重陽目的不外乎,求長生之術。

人老了都怕死,這很正常。

不過趙桓還是決定讓種師道問問吧,這種事,自己攔是攔不住的。

而在大宋驛館內,種師道也是看著王重陽長嘆道:“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

“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嬌兒索父啼,良友撫我哭。得失不復知,是非安能覺!”

“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

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啊。

種師道請王重陽來,向他細細請教了這衛生之道,如何延年益壽。

可惜沒有得到太好的答復,自己已經年老體衰,五臟六腑皆衰,年輕時多征戰沙場,無數傷痕累下了太多的隱患。

自己這身體,怕是再難走回這汴京城了,也回不到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永興軍路了。

不過新帝頗有明君之相,自己也算是一償宿願,不留遺憾了。

“以名長存。種少保國難之際,做出的種種,必有後人銘記。”王重陽說了一句實話。

他覺得種師道做這些事,一定會被史書所記住。

“千秋歲月太久,官家曾言只爭朝夕。”種師道非常喜歡這句只爭朝夕這句話。

“罷了,罷了。”他終於長嘆了一聲,放下了自己的奢望。

種師道忽然正襟危坐說道:“你可知今日官家為何遲遲不肯給你授官?”

王重陽趕緊低頭作揖道:“某心中確實有些疑慮,未有人解惑。但請少保明言。”

他當時也覺得有些尷尬啊,自己帶著一大堆鎧甲進宮,獻出了自己的陶爐,雖然有很多私心在,但是也是為了這大宋。

結果皇帝一直不想用自己。

雖然結果是好的,但是心裏總是有些奇怪。

種師道說道:“蔡攸朝堂上贏了他的父親蔡京,代替王黼成為了樞密使,一直到今天都未曾罷黜。”

“官家厭惡他在任內不思處理政務,唯知在太上皇身邊,論道家神變之事,演市井淫穢之戲以邀寵。”

“明明很有才能,卻不幹正事。也就是新帝上台之後,他也勤於公事,沒落個李邦彥一樣的下場。”

王重陽臉上漏出了疑惑,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種師道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可知林靈素?”

王重陽點了點頭,這人他還是知道的,他朗聲說道:“可是得了太上皇親筆禦書的中大夫、沖和殿侍宸、金門羽客、通真達靈元妙先生、神霄玉清萬壽宮管轄、提舉通真宮的林靈素?”

種師道剛喝了一口水,差點被嗆到,咳嗽了兩聲指了指王重陽說道:“你倒是記性好。就是他。林靈素,元妙先生。”

“此人剛剛得到太上皇的恩寵,看到蔡京所立的元佑黨碑上,有蘇軾蘇太師的名字,大為不服,緣由是元妙先生曾經是蘇太師的書僮。”

“少年狂傲,元妙先生當即作詩一首:蘇黃不作文章客,童蔡翻為社稷臣。三十年來無定論,不知奸黨是何人。”

“說來也怪,這首詩本來就只有太上皇知道,後來不知怎麽蔡京就知道了。蔡京呢,懷恨在心。”

“話說這元妙先生也是奇人,和這蔡京作法鬥了幾個回合,一次太上皇出了上聯,名為:宣德五門來萬國。蔡京對不出下聯來,這元妙先生對:神霄一府總諸天。對的極為工整。使蔡京顏面盡失。”

王重陽給種師道續了一杯茶,說道:“這事我曾經師父講過,師父曾言,此事並非僅僅讓蔡京顏面盡失,更是讓元妙先生,修正一黃錄青醮科儀,編排三界聖位,校正丹經子書。”

“而且,自那以後,元妙先生每月初七日升座,洎親王內貴、文武百官皆集,聽他講三洞道經。”

種師道點了點頭,王重陽這人飽讀詩書,對林靈素了解不淺,他繼續說道:“那年京師大旱,太上皇命林靈素祈雨,結果沒有下雨,蔡京上奏請求誅殺元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