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宋這顆樹,實在是太老了

趙佶也只有嘆息,童貫於汴京離開,找到了自己,也算是個忠臣了。

自己還能多說什麽?

復政遠遠沒有他想的那麽順利,蔡京、白時中等人每日聚集在一起,飲酒作樂,只把臨安當成了汴京一樣。

讓他極為頭疼的是,他們全無北歸的想法,沉迷煙花之地。

秦淮河畔是自己這群臣子們最常去的地方。

怎麽回到汴京!自己要再次君臨天下!

可是自己臣子毫無作戰之心。

“找到九皇子了嗎?”趙佶又問道。

童貫搖了搖頭,九皇子就是康王。

康王趙構自汴京金兵大營消失以後,就杳無音訊,前幾日有傳聞出現在了淮南南路的鹽商陳家之中。

他也曾派人前往陳家,陳家言未曾見過。

童貫想了想,沒有把康王出現在淮南南路的說法告訴太上皇,這事真假未定不說,萬一太上皇讓自己興兵問罪,逼問陳家。

自己該如何做?

淮南南路最大的鹽商是這陳家,而且這些鹽商世代姻親,錯綜復雜,牽一發動全身,於太上皇想要重新君臨天下的想法不利。

高郵軍、漣水軍兩處禁軍軍營的錢糧還指望著這些鹽商們出呢。

“諸事不順啊。”趙佶嘆了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大氅,最後貪戀的看了一眼西湖瀲灩湖光,又看了一眼那落日余暉。

“亭脊太高君莫拆,東家留取當西山。好看落日斜銜處,一片春嵐映半環。這一句是歐陽太師所寫,此詩應景。”趙佶慢慢走向了文華樓的樓梯,笑著說道。

童貫攙著,想了想說道:“老臣以為,歐陽太師寫得另外一首,殘霞夕照西湖好,花塢蘋汀,十頃波平,野岸無人舟自橫。更貼切些。”

趙佶停頓了一下,細細品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殘霞夕照西湖好,恩,應景,你說的有理。”

“對了,陳家送來的瘦馬還有幾匹?再讓陳家送來幾匹!些許養的女子,扣扣索索,這是不舍財物?”趙佶臉色非常不悅的說道。

童貫點頭稱是,說道;“陳家自然不敢,老臣這就催陳家多送些來。官家正值壯年,區區幾匹瘦馬,怎麽能夠?官家小心樓梯,路滑。”

趙佶哈哈一笑,指著童貫笑罵道:“凈挑著好聽的話說。讒臣也!”

“不行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當初在甜水巷,師師姑娘那裏,朕可是百戰不殆,師師姑娘連連求饒,現在老了啊,不中用了。”

……

趙桓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庭院,庭院的圍墻很高,大門半掩著,能看到外面軍卒的走動的步伐,還有站在門口的親從官的甲胄。

門外種著一顆老槐樹,樹幹上有很多的節疤,應是這老樹幼年時,主人家為了其長的更為高大,做了修建,高是高了,也留下了鼓鼓囊囊的節疤。

時值冬日,枯枝叢生。

繁亂的枯枝密密麻麻,曲折的伸向天空。如同向天空撒了一面巨大的漁網一般。

如此繁雜的枝丫,或許是主人家失去了修剪的興趣,因為枝丫實在太過繁蕪。

亦或者是主人家隨著樹幹越長越高,已然對繁蕪的樹冠無能為力。

這老樹,像極了現在的大宋,它老了。

庭院的圍墻很高,只能看到四角的天空,陰暗的天空籠罩,站在老槐樹枝丫的烏鴉在放肆的嘶鳴著,肆無忌憚。

若是把這門關上,這庭院,就成了一個囚字,若是把這門打開,就成了一個閃字。

不管是囚,還是閃,寓意總是不好,所以半掩著,讓其不成一字。

這庭院,像極了現在大宋的局勢,內外交困。

歷五代十國的戰亂,五十三年時間裏,經歷五朝的恐怖交替速度,讓大宋的開國之臣君,對這顆樹幹做了很多的修剪。

那時的君王可能想讓歷經滄桑的老樹,變的更加挺拔,能夠觸摸到天穹。

雄心萬丈的在老樹身上留下的節疤,那就是他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據。

隨著一代一代的君王對大宋這棵老樹的修剪,越來越繁蕪的枝丫,君王或者對修建枝丫沒有興趣,或者是對修剪枝丫無能為力。

這顆老槐樹,也終於到了變個模樣的時候。

只是如何讓枯木逢春?

趙桓心裏只有一個簡單的規劃。

積重難返這四個字,豈是那麽容易?

就是自己依仗的種師道,到了這個古來稀的歲數,才開口說了兩句不是很重的話。

對如何修建大宋這棵大樹,依然忌諱莫深。

他又能依靠誰?這大宋該何去何從呢?

積重難返的大宋朝堂,已然是如同這老樹一般了。

幾個名臣,幾個能將,解決不了實質性的問題,需要從方方面面進行徹頭徹尾的制度上的變革,才有枯木逢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