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宋究竟病在哪裏?

趙桓的關中巡視工作,進展極為順利。

到了關中,兵災帶來的影響變得微乎其微,但是關中的民眾,過的日子也就比河東路的百姓,好了那麽一點點。

蔡京把青苗法變成了高利貸,本來定好的兩分利,直接推到了四分利不說,還強制所有的百姓春耕借貸,秋收還款。

再加上地主的租子,皇糧國稅,每年沒有任何的結余,稍微遇到不是豐年的時候,就是餓死無數的結局。

“那是在做什麽?”趙桓皺著眉,站在隴上,看著遠處的村寨。

“在摔嬰。民間養不起太多的孩子,萬一有孩子降生,能做的就是把孩子摔了。然後找個地方一扔,死老孩子的墳坡很多。官家。”趙英汗津津的說道,他感覺到了王者身上的怒氣,正在醞釀。

“朕既然已經均田,而且稅賦相比較原來的稅賦也變低了很多,三十抽一的農稅,他們承受不起嗎?為什麽要摔嬰!”趙桓的怒氣旺盛,聲音卻較為平淡。

趙英推了一把沈從,這怒氣總不能自己一個人承受,陪著官家巡查的還有沈從。

沈從硬著頭皮說道:“春苗剛種下,官家。他們今年沒有余糧養奶娃。”

“朕知道了。走吧,去秦鳳府,我要見種師中和何栗。”趙桓嘆氣,踏上了車駕,向著秦鳳路而去。

趙桓目光看著關中沃土上辛勤勞作的百姓,這才是大宋的根基,如果沒有根基,那大宋這個大樹,就只有枯死的結局。

他皺著眉看著千裏沃土上的民夫,心有戚戚。

隨著趙桓的做這個皇位愈久,隨著他在宮廷之中,看到的文集越多,隨著他在系統中兌換了更多的文選資料,他才知道這大宋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摔嬰,不怪百姓。活都活不起時候,養個孩子更是讓孩子遭罪。

這現象應該歸罪於祖宗之法。

祖宗之法,不以武人為大帥,專制一道,必以文臣為經略,以總制之。武人為總管,領兵馬,號將官,受節制,出入戰守,唯所指揮。

就是每一路的文臣叫經略使,總管軍政財,而武人為總管,管理兵馬,受經略使的鉗制,出入城郭,聽從經略使的指揮。

所以種師道的永定軍路經略使的職位,大於楊宗閔的總管職位。

文臣指揮軍陣,就會有很多理想主義的操作。

當然因為種師道本身就是文官出身,又是以武將身份復出,先建節,再成為經略使,所以他戰陣經驗豐富,屬於文官,而不屬於武官。

這個祖宗之法是誰敲定的?

並非出自宋太祖之手,在宋太祖時期,文官和武官並沒有嚴格的區別,大家同殿為臣,上馬安天下,下馬談治國。

這個祖宗之法的根源在宋太宗,驢車皇帝雙股中箭,大敗乃還,將門蠢蠢欲動不受控制,為了鉗制將卒,定下的國策。

宋太祖時講究革故鼎新,皇祚初膺於景命。變家為國。鴻恩宜被於寰區。大概就是要不斷的變革,把家天下變成國天下,不斷的變革隨著時代變化而變化。

而宋太宗玩的那套為事為之防,曲為之制,紀律已定,物有所常。玩的是萬事在執行的時候,都要考慮到方方面面,制定好完善的制度在實行。

守內虛外,強幹弱枝也是太宗皇帝率先提出和使用。

這樣重文輕武的國策,就導致了後面的澶淵之盟中,王家擁兵二十萬,坐看宋真宗和遼聖宗在澶州打的天翻地覆不為所動。

而澶淵之盟不光有積極意義,的確給大宋和遼國帶來了百年承平,但恰恰百年承平,武備松弛,成為了北宋暴斃的主要原因。

更重要的是澶淵之盟對皇權的削弱,史無前例的削弱。

皇帝的權柄終於從無限大,變成了國家的君王定義的一個轉變。

澶淵之盟中有一條,不引人注意,那就是大宋與契丹結為兄弟之國。

往來國書的擡頭都是大宋皇帝謹致誓書於大契丹皇帝闕下。

這是歷史上,中國皇帝第一次與他人共稱皇帝。徹底打破了中原王朝一直習慣的、一直宣傳的、理念之中根深蒂固的觀念。

那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無二日,民無二主。

承認了對方是皇帝,那就承認了這天下是可以存在兩個皇帝,甚至多個皇帝。

這樣的變化,讓習慣了華夷之辯,習慣了以蠻夷稱呼他們的中原王朝,徹底失去了進取心。

上層因為和平快速腐化,沒有了想要收服燕雲之志,也沒有了備戰的想法。

其根源就是皇帝都失去了一統寰宇的想法。

而澶淵之盟的第二變化,更明確了雄州拒馬河為宋遼邊界。

在澶淵之盟之前,中國這個名詞,或者中原王朝更多的是無邊界的概念,天下有多大,朕,皇帝的疆域就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