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趙桓盯著自己的大臣們,聲音異常平靜的說道:“朕以為你們會理解朕的苦衷,可是沒想到你們的想法,依然與朕背道而馳。”

今天宇文虛中代為傳遞的金國國書,被鴻臚寺的寺正在朝堂上讀了一遍。

朝堂上經過了趙桓禦駕親征前的一次洗禮,經過了李綱的洗禮,現在能夠站在朝堂上的人,已經換了兩茬兒。

結果面對金國的議和文書,朝堂的朝議依然是一邊倒的趨勢。

同意議和。

李綱看著面色如水的官家,他不知道說什麽好,自己的這位官家,跟過去的官家實在是差距太大了些。

簡直就不像是老趙家的人。

對待金人上,官家的態度,從登基到今天,一直是一種十分決絕的態度。這種堅決的態度,就是征伐。

絕不停休、決不投降、絕不議和。

李綱也算是官家第一批重用的官員了,從最開始官家對金人的態度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死我活!

到今天,已經收復了燕雲十六州,而平州作為金人的地盤,自己這位官家也啃下了一塊。

這還不滿足,依然要征伐。

對於金人,在官家這裏沒有任何的妥協。

對待宋人,卻極其意外的寬厚,特別是對待那些百姓。尤其是從河東路和關中考察歸來的官家,對百姓更是仁厚。

這次金人的國書,在朝堂大臣們看來,完全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時機,而且金人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以實際控制地區為界限,定下國界,約定為兄弟之國,國主以長齒論。

燕京路以燕山為界限,而雲中路以張家口雲州一線為界限,雙方罷兵言和。

就是既定的實際控制區域。

兩朝沿邊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創築城隍。

每年宋向金國,賜銀十萬兩,絹三十萬匹,至平州交割。

在奉聖州,也就是張家口涿鹿縣,互設榷場,開展互市貿易。

在朝臣們看來,這就是又一次的澶淵之盟,可以給宋國帶來百年的和平。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李綱俯首勸道:“官家,金人浪子野心,滅我大宋之心不死,可是我大宋經此一戰,河東路、河北西路、河北東路,還有新收復的燕雲失地,都需要休養生息,不宜繼續開戰了。”

“臣保證,三年!只需要三年,我大宋再有雄兵十萬,百姓盈車嘉穗,我大宋必定國泰民安!屆時官家就是打到黃龍府,老臣也不會勸官家罷手。但是現在大宋真的不能打了。”

趙桓的臉色才好看了點,這才是大宋忠臣!

和其他的大臣不同,李綱深知金人之禍,並非癬疥之疾,而是大宋的心腹大患。

他提出議和的依據是大宋現在需要休養生息,現在趙桓所有的兵力,都部署在了燕雲十六州,和金人死磕。

李綱的擔心,趙桓也知道,怕打下去,百姓不斷的南逃,導致那個趙佶在南方徹底做大。

而且現在因為燕雲兵力的牽扯,導致南方的趙佶,趙桓沒有兵力去“平叛”,只能用陰險的法子。

特別是解散了禁軍的關鍵時刻,大宋的確需要休息。

趙桓盯著李太宰說道:“李太宰所言,朕能不清楚?只是不知道李太宰想過沒有,金人會給我們三年的時間嗎?三年?一旦停戰,金人甚至不到半年,就會再次卷土重來。”

李綱皺眉……金人當議和是開玩笑嗎?

一紙盟書,居然不到半年就要撕毀,是官家想多了嗎?

趙桓悵然,他知道歷史軌跡,金人第一次開封之戰,原來的宋欽宗為了讓金人撤兵,簽訂了一系列割地賠款的喪權辱國的條約。

金人饒了原來的宋欽宗了嗎?沒有。

“金人,狼子野心,其志並不在財帛。這一點,李太宰可曾清楚?”趙桓問道。他必須確定李綱的內心想法。

李綱俯首說道:“金人意圖效仿滅遼之戰,一舉滅掉我大宋,入主關內。”

“然也!大宋勛貴整日裏花天酒地,地主們整日裏都是遛狗鬥蛐蛐,好不快活。”

“但是我大宋百姓,稍有天災人禍,就是餓殍遍地。我大宋百姓日子過得是不是很苦?”趙桓站了起來,走下了皇位,從禦上走到了大殿中央,站在群臣的面前。

從高高在上,走到了群臣之間的大臣們,才看清楚了這張年輕帝王臉上的堅決。

“苦。”李綱俯首說道。

朝堂的群臣皆俯首說道:“苦。”

群臣們能不知道大宋的百姓生活何等模樣?

若是日子能過下去,安能腦袋別在褲腰帶裏選擇造反?

大宋一百六十余年,有記載的攻破州府的流民起事,就有四百多次,而這二十六年,就占了一百余次!

大宋因為不設田制,導致大宋已經到了一種岌岌可危的地步。現在土地兼並已經到了危及社稷存亡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