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奉命造反

範汝為也是哈哈大笑的說道:“承蒙胡少卿誇贊了。某以為朝中大員三公九卿,都應該是身著錦袍,雙手不沾陽春水,雙腳不踩沼泥窪。沒想到胡少卿,居然是如此模樣。”

胡世將不在意的搖了搖頭說道:“剛才某還罵賊老天呢,士大夫不是不能口出粗鄙之語了?哪有那麽一會兒事,三公九卿也是人嘛。”

“倒是傳聞範汝為三頭六臂,喝人血,生吃人肉,還會妖術,呼風喚雨,這一見面,也不過如此。”

兩個人說完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三人成虎,流言可畏,真見面的時候,胡世將和範汝為,異常的對眼。

“胡少卿,某這福建路,真的如少卿所言一樣,真的是一片大好?而不是寬慰某嗎?”範汝為非常小心的問道。

他知道自己起事,就是為了帶領福建路的百姓們,過上安泰的日子,他本來就不知道做的如何,聽到胡世將的誇耀,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他必須得確認,自己做的到底好不好。

胡世將說道:“範汝為,你認為做一路之經略使,最重要的事是什麽?”

“百姓安居樂業。”範汝為脫口而出,他又仔細斟酌了一番,就是如此!

“你看,你一個私鹽走卒之販,都知道百姓安居樂業,才是最重要的事。三公九卿能不曉得這個道理嗎?”胡世將輕笑的說道。

“實話說,範汝為,你做的比我這個成都路宣撫使要好上千萬倍啊!我一直最為憂心的問題,在你這裏得到了完美的答案。”

“就是如何讓百姓有飯吃。你的均田執行的很好!你知道我在路上看到了什麽?百姓在搶收稻谷。冒著狂風暴雨,絲毫不畏懼的田間勞作。”胡世將搖搖頭,滿是感慨,自己這個做了二十年的官,還不如一個毛頭小子。

“百姓不搶收田間糧食?這是一直都有的事。胡少卿何出此言?”範汝為想不明白了。

百姓在地裏刨食吃,怎麽可能放任稻谷在雨中被打落,在雨水中流到漫山遍野呢?

而胡世將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呀,這話是沒錯。我要說的是那種精氣神,著實讓人震撼。那是一種不顧一切的勁,某從未見過。”

範汝為這才了然,過去都是傭戶,不是自己的,肯定不會拼盡力氣。

但是現在田是自己的,糧食除了納了皇糧,就只有自己的,那肯定精神頭不一樣。

“不僅如此,我走過建陽城邊的時候,秋收已經全數完成了。百姓們在自覺修堤壩。臨安那小朝廷,正在為海堤崩了一萬多丈,頭疼不已,你這福建路的海堤怕是要修完了。”胡世將連連感慨。

“胡少卿說笑了。”範汝為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的笑著說道:“胡少卿在成都路做官,上有天子詔命,下有鄉紳掣肘,能做事已然了不得了。”

“某是造反起事,什麽都敢做,做不得就殺,總歸是狠厲了一些。手腳更能放開一些。”

範汝為清楚的知道,自己能把均田令實行下去,完全是因為自己心狠手辣,絲毫不留情,而胡世將完全不能如此。

胡世將笑的連連搖頭,說道:“你很適合混官場,你這個嘴皮子啊,吃不了虧。”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裏,缺少了範汝為這個狠勁。

臨安的傳言並不虛假,面前的年輕人,的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對待反對政令的人,都是下了死手,殺人如麻絲毫不為過。

而逃到臨安的大多數不是窮苦百姓。

窮苦百姓,並沒有力氣北上臨安,而且在最開始範汝為,響應的是鐘相的均富貴,員外和鄉紳跑的比誰都快。

所以,臨安的傳言不虛假,對於鄉紳員外來說,他範汝為的確是魔神轉世,但是對於百姓而言,他範汝為又何嘗不是轉世靈菩提?

“這位是余八鬥。”範汝為指著身旁的中年男子說道。

余八鬥恭恭敬敬的對著胡世將行禮說道:“別聽孩崽瞎說,他就是揶揄我。我哪裏敢自稱八鬥?”

八鬥是個有趣的比喻,說的是謝靈運誇自己的文采。

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獨占八鬥,我得一鬥,自古及今共用一鬥。

這句極為狂妄的話,被範汝為用來揶揄他才氣,可惜余八鬥知道自己的話本,到底是不登大雅之堂之作品,只能在坊間流傳。

胡世將皺著眉看了余八鬥,猶豫了半天才說道:“你是余德?”

“胡少卿還記得某?某真是羞愧的無地自容。”余德再次俯首說道:“當年卿唱名東華門外,某落榜歸鄉,接了家裏的生意,經營書坊,屢屢無為二十余年,唉。”

胡世將和余德曾經一起在崇寧五年赴京趕考,兩個人都不富裕,就擠在一間客棧的客房裏,這在大宋實數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