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豪強、員外、鄉紳、流民、傭戶

李綱提著一壇小酒,來到了李邦彥家裏。

他本來太宰,宰執的只能有一個,過去是李邦彥,現在是李綱。

本來算是李綱奪了他李邦彥的位置。

兩個人應該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才對,可是兩個人處的意外的和諧。

官家幾次牽線搭橋,李綱也是謙遜請教,李邦彥裏子面子都有了,自然沒有什麽怨氣,自然是傾囊相助。

官家不願意看到黨爭,所以所有事處理起來,就不涉及到帝王術——制衡。

缺少了從禦前丟下的草葉子,下面的一品促織王,也懶得鬥了。

趙桓不止一次兩次,明裏暗裏表示,李邦彥只是個備胎,而且只會用一用,若是李綱出事,他暫時頂替。

現在有了趙鼎之後,趙桓徹底給李邦彥吃了定心丸,給他安了個大宋書局總編的差事。

李邦彥算是徹底從朝堂的中心掉了出去,再沒有了起勢的可能。

李邦彥也沒有了爭奪相位之心,整個人也變得平和起來,他這個大宋書局總編的位子,是他在官家親政後,自己掙來的,他當的很用心。

遠比當初當宰執的時候,還要用心。

李邦彥毫無疑問是有才的,而且下筆如有神,不管是通俗文學,還是公文策論,都是一把好手。

風流倜儻浪子彥,汴京一大傳奇人物的李邦彥,終於完成了他的戰國群英錄,也像官家一樣構建了一副戰國牌,來做典藏版的贈品。

“士美兄,多有打擾,還請見諒,一壺好酒,官家禦賜。”李綱提著手中的酒壇指著蘇香二字說道。

李邦彥搖頭笑道:“哪裏敢說打擾二字,快快請進,快快請進。你提酒,我來備菜。”

“現在某也有了公職,每個月的俸祿完全夠用,還有上次太宰府送來的風幹的牛肉,我讓廚丁做個好菜。前兩天老家捎來了蠶豆,剛炒好,正好下酒。”李邦彥笑著迎著李綱進了門,一遍走一邊說。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個人喝的不多,一人頂多三兩,主要以交談國事為主。

李邦彥畢竟做了五年的尚書右丞,又做了三年的尚書左丞。

在經驗上,他的確超過李綱一籌,比如江南之事,李邦彥的對鄉紳的安置上,就比李綱有經驗一些。

“這揚州城、臨安城、余杭城、建陽城,這些地方其實已經有了豪強。”

“這些豪強,其患不比流匪差!在商邸店一等商戶、在黑有一流幫派、在野有數萬畝良田、在城有數座工坊。即使在朝堂,也有無數的子弟在朝中當官。”

“豪強,比員外更加難以對付,也更加隱蔽。”

“他們深居幕後,僅僅江南兩路,有名有姓的就有數十家之多!”

“他們常年姻親,盤根交錯,你當怎麽辦?”

“豪強做大,強漢而亡,這數十家的豪強怎麽辦?”李邦彥端坐著問道。

“豪強其根基在於土地,只要均田之政令在江南實行下去,豪強自然不值一提。”李綱今日前來,自然是早就有了準備。

“錯!錯!錯!均田並非長生之藥,也非靈丹妙藥,不是包治百病。均田只能將城外豪強,徹底連根拔起!”

“但是城中豪強呢,那是以家兵對抗州府官兵,多有取勝,即使均田連根拔起,但是豪強已經脫離了土地的範疇,他們控制的工坊,比土地更賺錢。土地對他們可有可無。”

“這些人,即使均田,他們也是冷眼旁觀,這些人怎麽辦?”李邦彥笑的更加燦爛。

李綱想到了某個可能,皺著眉,說道:“士美但講無妨。此間所談,日後呈交禦前,某一力承擔。”

李邦彥搖了搖手,說道:“非也,非也,你不但要說上我的名字,這個功勞絕對不能搶某人的!”

“遷來汴京河北等地守陵!效仿前漢之舉!即使某些豪門不足以構成威脅,也要每年前來汴京賀歲,家中嫡長子必須來汴京就學。”

“河北多窪地,民少地多,這些豪強們離開了他們的祖地,就是無根浮萍了,還不是任由你李太宰拿捏?”

“而且大宋國祚一百六十載,豪強還沒有前漢那麽強,正是遷來汴京的好時機。”李邦彥笑著說道。

李綱也是點頭,他當然想到了這個政策,他想了很久,才說道:“其實某主要顧慮豪強聯袂,再現趙構之禍,不過也罷,現在趙構伏法,正是好機會,可以各個擊破。”

“共飲杯中酒!官家這壇酒,咱倆喝了,官家也不虧。”李邦彥哈哈大笑起來,端起酒杯說道。

李綱放下了酒杯,給李邦彥倒滿說道:“城中城外的員外鄉紳們,均田他們的反對聲音最大,各地的農社,都是這些員外鄉紳把控。”

“北地還好些,兵禍鄉紳員外跑了很多,但是到了南地,恰巧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