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盛怒之後的冷靜

事情已經過去,阿雲的屍首早已只剩下了骸骨,甚至連骸骨都不剩下了,但是阿雲因為宋神宗的特赦,歸家之後,改嫁他人,剩下了兩男兩女。

而司馬光不僅僅砍了阿雲,甚至他的家人都在賤籍之側。

家裏有人犯罪,而且是殺人案件,不僅她死了,她的子嗣和後人都歸到了賤籍之內。

宋世卿的意思,就是恢復這些人的正常水準,並且做一定的補償。

這個觀點,李綱已經原則上同意,並且移交給了皇帝,就等皇帝批準,就可以實施。

律敕之爭的核心是什麽?是皇權和律權之爭嗎?

壓根不是,阿雲在犯罪之前,她的叔父和韋大先犯罪在先!

真正的本質,是大宋黨爭!

以王安石為首的元豐黨人和以司馬光為首的元祐黨人之爭,革新還是守舊之爭!

趙桓想用此事來試探一下朝臣們的意見,先將宋世卿的劄子,拿到常朝上商議,再讓三省六部的官員都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

讓子彈飛一會兒,他想看看眼下大宋朝對此事的看法。

“把趙承佑的事,全須全尾,刊登到了邸報之上,晨報和小報也讓李邦彥上點心,統一下口吻,此人作惡多端,到底做了哪些惡,寫清楚寫明白,這些以後都是要歸档的。”趙桓對著趙英說道。

趙承佑不僅僅要死,而且還要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供萬人唾罵。

這就是撒謊的代價。

數十萬的荊湖南路受災百姓,需要這一份寬慰,同樣大宋朝的官僚們也需要敲打,貪腐普遍客觀存在,但你要不幹正事,大宋皇帝手裏的鍘刀鋒利。

淩遲趙承佑的行為,趙桓並沒有把責任推到宗澤的劄子上,而是親自操盤。

“官家,咱人也見了,那就是個該死的人,咱就不去觀刑了,行不?”趙英面色為難的說道。

趙承佑的臟事哪裏就這麽一點?

長期在鄂州欺男霸女,其罪行罄竹難書,淩遲雖然有損聖上之仁善之名,但是不懲處,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借人頭一用,以平民怨,可不是說著玩的。

“你這話第二次說了吧,為什麽一直阻攔朕前往觀刑?”趙桓疑惑的問道。

“官家看看這個。”趙英拿了本劄子過來,上面是上一次大宋淩遲的時候,圖畫院畫的現場圖和注解。

趙桓看了兩眼,馬上合上了劄子,說道:“今天晚飯不必做了,朕吃不下。”

“觀刑一事,就不去了,你通知一聲,圍觀者保持三丈距離,不得哄搶剮肉,劊子手不得販賣剮肉,但凡是發現,嚴懲不貸。”

現場圖裏是一個極為淒慘的男子,死的是宋神宗時期的翰林院的書生。

在宋神宗元豐改制之時,詔獄繁興,口語狂悖者,皆遭此刑。

書生多意氣風發,未曾經歷過社會的毒打,隨意的上了封劄子,又不在三公六卿的特權範圍,自然是沒什麽好果子吃,淩遲死了數人。

黨爭,沒有對錯,沒有好壞,只有一串串的惡果,讓人觸目驚新。

劊子手手裏舉著從書生身上剮下來的肉片,遞給了圍觀的百姓,從他們的手中接過了錢袋。

人血饅頭,並非只在書中才有。

“觀刑這個的確是朕的失誤,就不去了。”趙桓光是看這種寫意風格的畫,都被惡心的吃不下飯,可想而知行刑的時候,多麽可怕。

趙英臉上樂開了花,按照當初種師道的想法,就是將一切醜陋和邪惡過濾,將大宋的世間百態有選擇的呈現在官家面前,畢竟有些邪惡,官家這種長在深宮之人,接受不了。

趙英樂呵呵的抵過了一本劄子,說道:“陸少卿的劄子,官家。”

轉運司司正、中書舍人,陸遊的父親陸宰,是個悶頭做實事的人,除了公務很少寫劄子到中書省,這份蓋著中書省的章的劄子,讓趙桓心頭有些疑慮。

他打開一看,果然還是來了。

淩遲是一種極為殘忍的懲處手段,在大宋已經被列入了法定刑之中,但是並不是簡簡單單就可以用到此刑,大宋律法中嚴格說明,毋得擅行淩遲,須奏聽裁。

也就是說,淩遲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應該歸類到皇家帝王的司法系統的懲處法,這類的刑罰統一被稱呼為非刑之正。

不合乎中國的法學精神、刑罰特性以及應用方法,從建立起就不該存乎於世,極為殘忍的刑罰,都是非刑之正。

換句話說,要不是因為皇帝需要,類似於淩遲早就被廢止了。

這次趙承佑鄂州之事,本來就是一個很小的中下評,因為他是宗親,罪加三等,弄了個押解歸京,又因為孟太後的一頓猛操作,讓官家定下了殺掉趙承佑的舉措。

而淩遲這種非刑之正的刑罰,若非趙桓起頭,趙承佑也就落個人頭落地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