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賊喊捉賊

“官家,朝堂常常不需要這樣的人。”李綱悄聲提醒了一句,說明了陳子美這樣的人,為何不受待見。

李綱比陳子美稍微年輕一些,他在做兵部侍郎的時候,聽說過陳子美為何離開了朝堂。

有些時候,想做事就必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綱做了這麽久的太宰,太清楚當初李邦彥面對的壓力,尤其是面對一個已經被黨爭霍霍了一百六十年的大宋。

想做事,沒有妥協,怎麽做事?

“官家,咱們這個國行是怎麽個說法?最後的盈收,到底是歸了大宋國帑,還是歸皇室內帑?”趙英笑著問道。

對於盈利,他最關心,當初陳子美在來州上繳的時候,可是一直都說的歸了內帑,否則趙英才不會一直為一個商賈說話。哪怕這是一個義商。

“由皇城司成立一個專門面對國行的監督管理機構,而由商部具體負責運營。除陳子美外,暫不設品階,紡織所、大宋書坊和羊毛的生意,以及你弄的那個尚膳樓,一並合並到大宋國行之中。”

“盈利嘛。”趙桓看著趙英和李綱略顯緊張的神情說道:“歸國帑。”

“啊?!”趙英瞪著眼看著官家,嘴角抽搐著,自從官家登基以來,他就一直負責督導內帑事物,這大宋書坊是內帑的,這尚膳樓可以說是趙英一手創建起來,做大做強,這怎麽就歸了國帑?!

他略微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但是長期以來的服從聖命,又讓他不知道從何反駁。

“內帑不是在高麗抻了攤子嗎?內帑又倒不了。”趙桓笑著解釋了一句,他覺得以高麗的情況,到時候國帑還不是賺的盆滿缽滿?

盯著飯莊和書坊的買賣,太小家子氣了,也不太成體統。

他又和陳子美深入交流了一番關於國行的相關事宜,而李綱絲毫沒有顧忌的和趙英竊竊私語起來,兩個人最後達成了統一的意見。

堅決反對並且阻止官家這一造反……拆內帑補國帑的行為。

趙英反對的理由很多,內帑每年的花費可不少,辛苦經營之產業,不能就這麽平白無故的沒了。

李綱需要確保皇權的穩固,才能夠利用皇權的威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尤其對他這種獨臣來說。

軍、財、政,其中以軍財為先。

“官家,臣以為大宋書坊和尚膳樓之事不妥,內帑需要錢應急,以防不測。”李綱雖然說得含糊,但是他知道自己這位年輕皇帝的內心,非常明白。

“朕記得當初朕登基的時候,大宋皇室也沒有內帑產業一說,歷代查抄財物歸內帑,但是所有的產業不都是折算,給了國帑嗎?怎麽到了朕這裏,這都是第三次了?李太宰為何又反對?”趙桓始終認為皇帝這種生物,就不該存在。

淩遲、炮烙、滿門抄斬,都是非刑之正,都是因為皇帝存在而存在,違反中國法學精神的發展,皇帝也是一個注定被淘汰的職業,自己稍微助推一把,這阻力比自己想的還要大。

李綱看了看官家的臉色,極為肯定的說道:“王子京一案之後,印經院沒了。過去查抄了那麽多的貪官汙吏,收獲了那麽多的產業,到最後都沒了。”

“倘若說要是真的爛了,那還不如爛在官家手裏。畢竟這天下姓趙。”

出門辦事自然不是奏對,自然不必要帶什麽左右禦史之類的人去記錄,而且在大宋朝或者在大宋朝之前,思想禁錮並不是那麽劇烈的情況下,李綱這麽說話,趙桓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其實李綱就差明說這些肥肉哪怕是爛了,就算是爛在皇家手裏,也比爛在官僚手裏強,畢竟官員在大宋可以為官,在遼國可以為官,在金國也可以為官。

韓昉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在大宋朝所有知情人心中,韓昉就是個三姓家奴。

但是趙桓,或者說趙家人,只能在大宋當皇帝,可跑不到金國當皇帝去,只能去那做階下囚。

這個邏輯,趙桓給了李綱滿分,自己造自己反的行為再一次被阻止,並且略顯的愚蠢。

趙桓盯著窗外的百姓,他們的臉上洋溢著笑容,那不是皇城司的察子刻意安排的演員,而是真切的笑容,因為趙桓從笑容中品出了從容。

以一例為證,比如那草木灰做的空氣清新劑,就是汴京百姓們現在的心頭好。

衣食住行才是第一需求,在飯飽衣暖之下,才會追求這種空氣清新劑的無用之物。

這就是大宋百姓之現狀,而且趙桓一路行來,街頭乞兒已經少之又少,街頭百姓的腳丫子上的鞋子,也不是趙桓當初看到的草鞋。

大駕玉轤漫無目的通過了禦街,在大宋一百零八坊間隨意的巡視著。

“朕意欲以民為天,卻坐擁天下最大的買賣,如何與民為伍。這不是賊喊捉賊,扛著紅……”趙桓話沒說完,這是大宋無法理解的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