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 丙殿昌儲

戶部侍郎李彌遜也站了出來:“官家,臣同意孫少卿的說法,咱們大宋家裏也沒有余糧呀,連年用兵,民事沒有凋零,全仰聖德恩照四方。”

“若是往常年份,官家彰聖恩德四方,那臣勒勒褲腰帶,還能湊出一點。但今年萬萬不行,江南水龍濤濤,水疫弄的人心惶惶,此時救西夏等同於將大宋百姓烈火烹油。”

戶部侍郎中想了想也站了出來:“臣附議。”

趙桓伸手示意他們不要再言,對著欽天監的姚舜輔問道:“不知道姚少卿以為如何?”

姚舜輔是欽天監少監,也是第一個跑到皇帝面前說恐有蝗災之人,趙桓更想聽聽他的意見。

姚舜輔扶著自己白羊須,想了很久,才站了出來說道:“頂多給他們一份《除蝗疏》,再多的,臣以為還是要督促秦鳳路總管、永興軍路的諸軍門,嚴防蝗災入境才是正理。”

趙桓將目光看到了李綱,眼神中也帶著征詢的意見。

李綱搖頭說道:“臣覺得姚少卿的說法很對,西夏人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趙桓又巡視了一圈,笑著說道:“大秦長公主安娜公主在京遊學,朕從長公主那裏聽到了一個有趣的故事。”

這“故事”兩個字一出口,朝臣們就面面驚懼!

明明大家都和和氣氣,朝政也沒有泥潭,對外征戰也十分順利,歌舞升平、海晏河清,官家怎麽又重操舊業,講起了故事!

難不成官家想救西夏,講一講那唇亡齒寒的故事不成?

趙桓看著朝臣們的表情,就知道之前魯迅的兩個故事,把朝臣們戳的太過痛苦。

他笑著說道:“說的是寒冷的冬天,回家途中的農夫,發現了一條凍僵的蛇,農夫用體溫把蛇救活,蛇就一口把農夫咬死了。”

“當時就覺得這故事有趣,現在想想這西夏不就是這條蛇嗎?”

朝臣們這才松了一口氣,這個故事和子系中山狼,自壽白眼狼都表達了一種道德觀點。

這也不難理解,論語中就有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朝臣們才徹底放下了自己的擔心,大宋皇帝仁善之名四海揚,他們很害怕自己的官家拉不下臉面來,為盛名所累,好在大宋皇帝沒有為了維護那所謂的臉面,做出損己利人之事。

朝議還在繼續,每天都是如此,吵吵鬧鬧,最後統一的意見。

這些朝臣們代表著各方的利益,商量到一個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程度,最終由皇帝親自拍板決定。

而此時的東宮之內,皇家學院的大學舍裏,太子少傅李光,正在講史,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皇家學院的課程,當然是精挑細選的內容。

趙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娘親和姨娘有了身孕的事,並且他的母親也提前打了招呼,趙諶自己也明白了他的定位,未來就是一個什麽都不能做,只能混吃等死的大宋親王。

而且他也聽他的大伴說了,這兩天朝議,有些朝臣就在勸官家盡早封自己王爵之事。

但是一直以來的努力的慣性,帶著他對學業極為上心,他依舊努力的讓自己成為一個有德行的人,哪怕不能繼承大統。

最大的情緒爆發,也就是對趙臣夫說了一句讓趙臣夫離他遠一些。

李光手裏拿著一本司馬光主編的《資治通鑒》翻在晉紀一頁,洋洋灑灑的說道:“西晉永嘉年間,揚州刺史陳敏在歷陽叛,因為江東士族普遍不願歸附陳敏,陳敏意欲血洗江東,幸好被顧榮攔了下來。時當下中國喪亂,胡夷內侮……”

“先生。”趙諶將手舉起,打斷了李光的嘮叨問道:“西晉時正值五胡南下之際,為何先生卻使用了胡夷內侮這個詞?而非五胡亂華?”

李光看了看自己的書本,又看了看提問的趙諶,笑著說道:“這個問題很好。”

“中國喪亂,胡夷內侮,這八個字是寫在溫國公司馬太師所作的《資治通鑒》之上,雖然我看不上司馬光這個人。”

“他在十七年後,重審阿雲案是為了翻案而翻案,的確不局氣,甚至可以說是小人行徑,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的文學修養和極為精準的眼光,而《資治通鑒》素有帝則之謂,某認為並未過譽。”

“中國喪亂、胡夷內侮,尤其是內侮一詞上,是將五胡南下之事,定性為了家庭內部矛盾,這一點上是極為公正客觀。”

嶽雲不耐煩的翻動著課本,相比較之下武場才是他的歸宿,聽到李光如此說法,他舉手說道:“那先生,司馬太師乃是西晉安平獻王司馬孚之後代,是不是為了祖上的面子,故意這麽寫的呢?”

李光解釋道:“司馬太師的祖上榮光,這個安平獻王後嗣,和昭烈帝的中山靖王之後類似,都是自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