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 名曰皇權的挖掘機

李邦彥是一肚子火氣沒地方發,他要支錢發半年的賞。

要是李彌遜好聲好氣,他也不會鬧到官家這裏來,結果進了戶部的門就被臭著臉,他當初好歹也是大宋朝的宰執,尚書左丞,怎麽就落到這個地步?!是個人都能蹬鼻子上臉?

而且最近的輿情被大宋書局控制的很好,一片欣欣向榮。

大家齊心協力,當然不是圖這點錢,但是有總好過沒有。

結果到了眼跟前,說不給就不給了,他怎麽跟那些筆杆子交待?

這些人罵起人來,那可是太難聽了。

“這事不怪李彌遜,這事怪朕。你得罪朕了。”趙桓揉了揉腦闊,頭疼。

“啊?”李邦彥被這話嚇出了一身冷汗,這謝罪也不是,不謝罪也不是。

謝罪吧,不知道謝什麽,不謝罪吧,得罪大宋的皇帝,那不是死罪是什麽?

“啊什麽啊,你先回去吧,明天去戶部支錢,朕去解決問題。”趙桓算是想明白了,揮了揮手,讓李邦彥離開了。

李邦彥一肚子火來到了文德殿,一肚子的奇怪走出了文德殿,他找到了李綱打聽,才知道大宋朝出了大事!

趙桓坐在文德殿,面對堆積如山的劄子,愁上心頭。他倒不是擔心沒有六月賞,有人會武裝討薪,大宋還沒到那地步。

而是他因為深入介入了商部的事,這兩天堆積的劄子有點多罷了。

這兩天處理商部的事,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後世那群美利堅十大財團,到底是用什麽在控制著世界,用戰爭、金融、顏色革命種種手段,資源、百姓、財政被予取予奪,而各國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只能奢求美利堅的胃口不那麽大。

但是資本的胃口,存在任何的憐憫之心?

趙英那個倒立的京觀,終於讓趙桓有點領悟。

的確很像京觀,或者說金字塔,每封一層土,這金字塔就會重上一分,而越來越重的金字塔,每十年就會遵循客觀歸律,倒下一次,畢竟是倒立的金字塔,怎麽能穩得住?

而後就會有新的金字塔建成,但是建設者還是那些人,他們還是控制著這世界的人。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將金字塔推倒的人。

生生不息,幾乎實現了嬴政未曾實現的目標,千秋萬代。

而後趙桓終於有了一絲明悟,到了大宋這裏,這金字塔倒是立的周正,畢竟大宋的價值觀裏,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以姓名長存,青史留名。

歷史的長河時而波瀾壯闊、風起雲湧,時而海晏河清、風平浪靜。

時代的一個個烙印,在歷史長河的波濤洶湧中,但凡是自身不夠沉重,就會被名曰時間的巨浪沖刷,隨波逐流變得越來越無足輕重,以至於無人知曉。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為了增加自己在歷史長河裏的重量而努力。

本來趙桓以為,把金字塔頂去掉,換個頂,這金字塔怎麽會塌呢?

但是他卻忽略了李清照和李綱在這個正放的金字塔的位置,並不是塔頂。

李清照和李綱兩個人發明的飛梭紡織機,是這正放的金字塔的最低層,還有礦山作坊的技術,都是這商部少府搭建的金字塔的最底層,他們的技術每擴張一分,金字塔的重量就會重上一層。

比如宗澤就向宋廷推薦了金華火腿,以至於火腿越來越興旺,後來金華人就建了宗澤的祠堂。

以火腿此為生的人越多,宗澤功績也就越大,他的重量也會越來越重,而不會隨著時代的變遷、朝代的更替、文字獄起起落落,而變得越來越輕微,到最後無人記得。

這宗澤在金華火腿這事業裏,掏的出來嗎?

趙桓讓李清照不管事,就如同大刀闊斧,開著名為皇權的挖掘機,鑿穿了金字塔地基一般,這不塌方,才是咄咄怪事。

“你給朕準備點小禮物,筆架之類的,對了,金石學,去觀瀾閣和宣明樓找找,古字帖呀,古畫呀,買來幾幅,要那種沒有人蓋過章,最好是真跡。對了,那個誰來著,不是有《蘭亭集序》神龍本修禊本嗎?拿來給朕把玩一下。”趙桓站了起來,對著趙英說道。

他不擅長哄女人,最管用的招數,床笫哄人之術,在李清照有了身孕的時候,壓根發揮不了這個特長。

但是幸好李清照有金石學這個愛好,投其所好。

“柴榮後人潘承毅。”趙英擡著眼想了半天說道。

“對,你去問他借來,然後給朕。朕去哄哄李清照,把商部這攤子事解決了。”趙桓也沒覺得有什麽好丟人的,他固然可以直接用皇權這架挖掘機,直接把商部給鏟了,不過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於國不利,不能代表最根本利益的時候,不用失業遊民,也不用武裝討薪,他趙桓就得被百姓用鞋拔子轟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