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禁絕

天還沒亮的時候沈冷就已經起床,打了井水洗漱然後去附近村子的早市買了蔬菜和肉回來,從他來的第一天起就把財政大權攬了過去,不管是沈先生還是沈茶顏都很滿意,畢竟一個懶的管錢一個不知道怎麽管錢。

回到道觀小院之後開始做飯,煎蛋,炒了肉絲,然後煮面,沒多久香味就從廚房裏飄出來。

沈先生伸了個懶腰出門,習慣性給廚房門口那棵松樹澆了些水,這棵松樹是他對這裏最大的懷念了,畢竟是當年親手種下的。

沈茶顏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頭發隨意披散著走進廚房:“笨蛋,早晨吃什麽?”

沈冷朝著已經煮好的面努嘴:“面”

“哦。”

沈茶顏似乎沒什麽興趣,可是她卻知道沈冷是知道自己愛吃面才專門做的,但她當然不會表現出來什麽,轉身的時候嘴角微微一勾,少女一笑春風明媚。

“師姐,問你個事。”

“別叫我師姐。”

“那叫什麽?”

“叫……算了,你愛叫什麽叫什麽吧。”

“哦,茶爺,問你個事。”

沈茶顏眼神一亮:“這個名字不錯,說吧,什麽事。”

“先生叫什麽?”

“他的名字?呵呵……嘿嘿……哈哈哈哈……”

沈冷不明白沈茶顏為什麽會笑,沈茶顏笑夠了之後轉身走了:“你自己問先生。”

沈先生在門外自然聽的清楚,咳嗽了兩聲後說道:“背後不論人是非,是君子所為。”

沈茶顏:“知道了小松先生。”

沈冷一怔:“小松先生?沈小松?”

他看了看那棵松樹,心說怪不得。

本來還在傻笑著的沈茶顏忽然間想到了一件事,然後笑容就逐漸凝固……那時還是少年的先生在這道觀裏種下一棵松樹,名字還叫小松的他心中有怎樣向往的道家風骨,然而十二年前那個夜裏抱著還在繈褓之中的沈冷走出道觀的先生仰天喊出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時候,幾分悲涼?

所以這棵松樹對於先生的意義,絕不僅僅是他親手種下的那麽簡單,曾經他希望自己能有的青松風骨在那一夜後蕩然無存,風骨沒了,只剩青松。

沈茶顏站在那好一會兒,然後去打了水把樹澆了澆,澆完了之後回到自己屋子裏把她軟綿綿的枕頭拿出來,走到沈冷身邊比劃了一下高度,又彎腰測試了一下俯沖的高度,接下來在沈先生和沈冷一臉懵逼的注視下把枕頭綁在了小樹上,然後她過去一把抓住沈冷放在門口那個位置推了一下,沈冷一個踉蹌撞在松樹上,正好是綁著枕頭的位置,沈茶顏眯著眼睛笑起來,美滋滋。

沈冷兩臉懵逼。

“門檻你已經砍了。”

“你管的著?”

心情很爽的茶爺背著手回了屋子,心想自己是個苦命的,先生是個苦命的,那個白癡也是個苦命的,三個苦命的人加在一起算是物極必反了吧,怎麽也不應該繼續苦命下去。

沈冷以為茶爺只是一時興起而已,在樹上綁個枕頭這事只是她臨時起意,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在接下來的三年之中,茶爺每隔一段時間就拎著沈冷撞一撞那小樹上的枕頭,根據沈冷個頭的長高而改變枕頭的位置,還因為她擔心綁的繩子影響小樹的發育,時不時還要松開繩子重新綁一下。

沈冷心說茶爺真是個有愛心的人啊,雖然三年之中他沒有再主動撞過一次樹……

三年的時間竟是一晃而過,沈冷的生活緊湊充實且有些殘酷,三年間,沈先生和沈茶顏兩個人拼了命的往沈冷這個口袋裏塞東西,塞到吐也不停止。

又是一個夕陽下,三個人在松樹下吃晚飯,簡單卻精致,三年來沈冷做飯的手藝也是精進了不少。

“明天你們兩個出去一趟。”

沈先生看起來多了幾分滄桑,才三年,比之前沈冷熟悉的那個沈先生多了不少白發,也多了不少皺紋,本以為他那本無字兵法在三年前就快寫完了,誰想到改改寫寫的三年還是沒完成。

“出去做什麽?”

沈茶顏一邊夾菜一邊問。

“破殺戒。”

沈先生的回答很平淡,可是沈冷和沈茶顏兩個人都聽的出來,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嗓音有些微微發顫,無論如何,對兩個十五歲的孩子說出破殺戒三個字的時候壓力一定很大,甚至比他們兩個還要大。

“三年來,大寧朝廷在江南織造府打造的水師已經初具規模,南平江上的大股水匪基本上都被剿了一遍,可是織造府的水師都是大船進不去狹小水道,水匪只是被打的不似以往那般猖獗,數量其實依然不少。”

“你們兩個明天出去一趟,從這裏往上遊走三十多裏南平江有個分叉,進去之後再行十二裏左右是一片蘆葦蕩,那裏藏著一夥水匪,而且和沈冷有些淵源……當年孟老板也就是百裏屠的手下,那個二當家沒死,又拉了一夥兒人繼續為非作歹,大概有七八十人,你們兩個是該去檢驗一下自己的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