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屑

大寧太大了,同樣的時辰西北邊疆一帶還透亮著可東南這邊就已經夜幕低垂,施恩城裏水路縱橫遊船畫舫到了晚上才漂亮,紅燈籠亮起來碧波蕩起來,美人搖曳歌舞升平。

一艘花船順著楊懷河緩緩行進,船頭上幾個妙齡少女正在翩然而動,輕紗長裙舞姿若風擺楊柳,光是看著那一個個纖細腰肢左右晃動便是一種賞心悅目。

琴聲悠遠,這紅塵中也有幾分寫意畫的神韻滋味。

花船最大最豪華的那個包房早早就被預訂了出去,為了迎接那幾位貴人花船甚至多走了十幾裏過來,若非真的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哪有花船去接人的道理。

包房裏有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女抱著琵琶彈奏,聲音悅耳之中有些淡淡的哀愁,不過若非有心人也未必能聽的出來,這姑娘看起來並不如何漂亮,只是那種南方水鄉女子特有的溫婉恬淡,這愁滋味正是那些貴人們願意聽的曲風,顯得高雅,而撫琴的人只有讓他們聽出來這愁才會惹人憐愛才會有更厚的賞銀。

一個老者站在旁邊應該是這姑娘的父親,看起來極卑微的站著臉上始終陪著笑。

包房的桌子上擺滿了精致酒菜,能在船上做出來這般水準已經算得上難得,可是這般豐盛,吃飯的卻只有兩個人。

這兩個年輕公子看起來就不簡單,錦衣玉帶不說,那種天生的貴氣就是尋常人想模仿也模仿不出來的,一個看著眉清目秀比女人還要漂亮,僅僅是那雙眉修的就比大部分女子更精細,而他最得意最喜歡的怕也是自己的這一對劍眉,能讓他那偏陰柔的臉稍顯英氣。

另外一個公子看起來虎背猿腰,坐姿很端正,站在一側伺候著的姑娘們都是什麽眼力,自然看得出來他是軍伍出身,雖然瞧著眉目粗獷臉型方正比不得另外一個公子俊俏,卻有一種很濃的陽剛之氣,那絡腮胡若是在人臉上摩擦起來必然是癢癢疼疼的。

姑娘們插不上話只好打量著這兩個人,心裏各自盤算。

白小洛站起來親自給石破當倒了一杯酒,他雙手伸出來白凈修長便是那彈琵琶的姑娘也自覺沒有他的手好看。

“謝白公子。”

石破當是多不拘小節的一個人,生性粗糙,可在白小洛面前居然有幾分局促,按理說他一個堂堂四品將軍在白小洛這樣身上還沒有功名的人面前何須如此?還不是因為白小洛要管那位母儀天下的女人叫一聲姑奶。

皇後再怎麽不得勢也是皇後,陛下一日沒有把她廢了她就是整個大寧最尊貴的女人。

“破當哥哥何須如此客氣。”

白小洛坐下來後笑著說道:“算起來你比我大幾歲理應叫一聲哥哥,尤其你我還是表親,只是這幾年才稍稍疏遠了些,姑奶跟我說過,曾經大將軍可是走動最勤快的,還不是大將軍的時候每個月都要親自來送些禮物,直到至南疆後才逐漸淡了些,可是姑奶知道大將軍的心沒有淡沒有冷。”

石破當尷尬的笑了笑,竟是不知道如何對話。

白小洛先去見他父親的事他已經知道,父親親自寫了一封信派人送來告訴他要格外小心面前這個年輕人,父親對這個人的評價是……斑斕之蟒,意思是看起來很漂亮便是最好的繡工也修不出那麽美那麽鮮艷的花紋,所以讓人忽略了他是一條蟒蛇,只覺得美,然而蟒蛇就是蟒蛇,吞人吞物都是囫圇咽下去連骨頭渣子都不給留。

“白公子若是有什麽事就直說,父親來信交代過,若白公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盡力去幫襯。”

“唔,那就先謝謝大將軍的關照。”

白小洛笑著說道:“倒也沒什麽事,只是素聞哥哥英名卻始終不得見心裏終是不暢快,所以就把手裏的事都放了放只想請哥哥喝杯酒。”

石破當暗暗松了口氣,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什麽。

“我聽說哥哥前些日子和水師一個毛頭小子鬧了些不愉快?”

白小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了一句。

石破當的心猛的一緊……這事雖然不是什麽秘密,可白小洛問起來就肯定別有深意,他訕訕的笑了笑道:“軍人是最粗糙,見面不順眼難免會有磕碰,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小子雖然我瞧著不順眼可有些本事,水師裏能有這樣的人才也不錯。”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白小洛自然不滿意,他擺了擺手示意包房裏伺候著的姑娘們都退出去,那些看他美貌還沒有看夠的女孩子走的依依不舍,便是那看起來恬淡自然抱琵琶的少女離開的時候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還是她父親拉了一下才躬身退了出去。

白小洛覺得這姑娘有些意思,對她微笑,然後轉頭看向石破當。

“可這是平越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