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做不到

沈冷的平靜和杜川北的歇斯底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同樣都是年輕人便對尊嚴二字有著差不多的理解,然而正因為如此才會一個平靜一個歇斯底裏。

杜川北死死的盯著沈冷,那雙眼睛裏的血紅仿佛屠戮千萬人才能匯聚而成。

可他現在想殺的,只是自己。

在剛才那一瞬間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死在這個年輕人手裏比死在大寧的律法制裁下要有尊嚴的多,想想看自己那落魄悲涼的樣子他就受不了,奈何沈冷根本就不打算讓他體面的死。

所以他還不如蘇尋劍,沈冷把蘇尋劍的斷臂撿起來放在他身邊,說了體面而死四個字。

“我不管他怎麽樣!”

杜川北擡起手指著被自己打的頭破血流的父親:“他做了多少齷齪事,殘害了多少無辜人,賺了多少肮臟的錢那都是他的事,哪怕我是他的兒子這些又與我何幹?他不幹凈,我幹凈!我要做的就是想推翻大寧,就是想復我越國,你憑什麽覺得我不能有一個體面的死法?”

沈冷緩緩的說道:“我有一個朋友叫孟長安,你若是知道他的事就會明白你現在所說的自己幹凈有多可笑,他才是真的幹幹凈凈。”

杜川北當然聽說過孟長安,可不了解,他也不想去了解。

“你身上穿的衣服是你父親積累下的錢財買的,你給予那些殺手的酬金是你父親的錢,你送給林落雨的七品參是你父親的錢,你以為的幹幹凈凈只是理所當然……大概你心中所想就是我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但是我看不起他,所以我也看不起你。”

沈冷不再多說什麽,因為他覺得不值得。

杜川北這個人,比孟長安差一百條街。

“你不和我打,我偏要和你打!”

杜川北嘶吼著沖向沈冷,沈冷依然站在那默然的看著他,從杜川北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起,其實兩個人的高下已經分的很清楚很直接,按理說,風聞堂總堂的那個掌櫃是對外發布消息的人,殺手們聞風而動是因為他,可他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茶爺肩膀上的傷歸根結底要算在杜川北頭上,以沈冷的性子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

因為直接殺了他,不夠殘忍。

筆直沖向沈冷的杜川北哪裏還能顧及身後發生了什麽,七八個廷尉府的廷尉摘下來套索甩出去,猶如套馬一樣將杜川北套住,七八個人往後一拉杜川北的身子便向後飛了出去,他本向前疾沖硬生生被拉回去,套在他身上的繩索便立刻鎖緊,很快他就窒息起來,可他卻還在掙紮。

“沈冷!”

杜川北沙啞著嗓子嘶吼:“我看不起你!”

沈冷站在那淡淡的回答:“我何須你來看得起?”

就在這時候沈冷身後傳來一聲很輕的聲音,他回頭看了看,那個叫浮蘿的女子倒在了蘇尋劍懷裏,她從蘇尋劍身上將本屬於她的那把劍抽出來,坐在蘇尋劍的身前,抓起蘇尋劍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然後將劍刺進自己心口,又刺進了蘇尋劍的身體裏。

她很滿足。

叫言英賦的那個小姑娘看到這一幕啊的喊了一聲,從袖口裏翻出來一把匕首朝著自己的心口刺下去,可是才到心口手就停住,劇烈的顫抖著,她看向倒在地上還掙紮著的杜川北,一邊搖頭一天哭:“二哥,我……我還不想死啊。”

噗的一聲。

她的匕首戳進心口裏。

言英賦低下頭看著匕首眼神裏都是不可思議,她看著自己的手上多了一只手,這只手很白很幹凈很修長,每一根手指都很好看,順著這只手往上看,就看到了林落雨那張毫無悲喜的臉。

“我幫你,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林落雨松開手,言英賦隨即軟軟的倒了下去,她看著林落雨的時候眼神裏是最後的兇狠,可她這種兇狠對於林落雨來說真的太幼稚可笑了些,所以林落雨毫無表示,依然沒有悲喜,以內言英賦這樣的人影響自己的心情,在她看來真的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

大寧平越道酉字營戰兵將軍葉景天騎著馬過來,看著沈冷笑道:“現在你若是趕回去,還能站在牙城船港的高處看到那一片遠帆歸來。”

沈冷想了想,那樣子一定很壯闊。

“好累。”

他說。

葉景天:“所以呢?”

沈冷認真的說道:“我若是能及時趕回去迎接提督大人歸來,看著那千帆揚起萬眾歡騰必然是極美好的一件事,可是我很窮,本來我以為這次能賺三萬兩銀子,到現在都沒有人主動站出來把賬結一下,我便沒錢雇車,走路回去大概要走好幾天,我便不能目睹那美好那壯闊。”

葉景天扭頭:“少來這套。”

沈冷:“不好使了嗎?”

葉景天看向韓喚枝:“朝他要,你為廷尉府做了這麽多事,挖掉了這麽大一顆釘子,廷尉府按照規矩是要給予獎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