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真當我是槍?

大雨落長街,長街無人來。

韓喚枝看著那遠去的背影,略微失神。

雖然那個穿青色長衫的家夥沒有出手,可韓喚枝感覺的出來他比之前那假桑國人更強,強在氣勢,強在自信,不陰沉不鬼魅,為什麽這樣一個人偏偏是賊?

韓喚枝手裏的傘柄垂下來,水珠順著傘柄一滴一滴落下。

他其實沒把握。

那時候在長安外的獵場第一次見到楚劍憐,還沒有交手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楚劍憐的對手,那把劍和自己的劍不在一個層面。

今日這對手自然不如楚劍憐,楚劍憐是一種你看到他便覺得不需要去打的人,普天之下只此一家,而剛才那個人帶給韓喚枝的震撼卻更大,是因為他覺得那個人可以殺了自己,當然他也可以殺了那個人,就是這種生死不明勝負不定,比早早就清楚自己不如楚劍憐更令人擔憂。

雨水似乎完全沒必要理會這些俗人,自顧自下著,反正雨比劍更讓人防不勝防。

你持一柄劍,可防一柄劍,防得住雨?

用劍來防雨的自然是傻子,用傘柄擋雨的也是,於是韓喚枝走到剛才那戶人家門口敲了敲門,年輕漢子拎著一條木棍把門打開,握著木棍的手微微發抖,看清楚韓喚枝身上的將軍服,立刻把棍子扔了:“將軍你這是?”

韓喚枝看了看手裏的傘柄:“能借個地方避避雨嗎?巷子很深,你家酒卻很香。”

年輕漢子笑起來:“家裏有酒,我去暖。”

韓喚枝跟著年輕人進了屋子,老漢有些緊張的抱著那小孩,看韓喚枝的時候眼神裏都是恐懼也有戒備,畢竟他們是越人,而寧人的將軍帶給他們的壓力太大。

“我不是將軍。”

韓喚枝坐下來,開始拆身上的繃帶:“酒請快些,我有些冷。”

一壺溫好了的酒擺在韓喚枝身邊,韓喚枝伸手要了一雙筷子,桌上餐盤裏還殘余了幾十顆花生米,油炸的,灑了些鹽,很簡單的做法,配酒卻最合適不過。

一壺酒,幾十顆花生米,韓喚枝覺得身子回暖。

“我出門沒帶錢,酒錢怕是要賒了。”

韓喚枝問:“要不然我用別的東西抵了?”

老漢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招待大人太寒酸,怎麽還敢收錢。”

“哪裏寒酸,恰到好處。”

韓喚枝問:“可有紙筆?”

年輕人連忙取了紙筆過來,紙不是什麽好紙,筆當然也不可能是什麽好筆,韓喚枝的字卻是實打實的好字,在紙上寫了大概幾十個字,他從腰間掛著的錦囊裏取出來一個很小但很精致的木盒,打開,從中取出一方小小印章,哈了哈氣,在紙上蓋了一下。

“拿這封信去江南道安陽船塢。”

韓喚枝起身:“能不能再借我一把傘?”

少婦雖然不知道這突然而來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今天這是怎麽了,卻下意識的跑去取了一把傘來,家裏只有兩把傘,選了比較新的那把給了韓喚枝。

韓喚枝道謝,舉著油紙傘出了遠門,這才發現雨不知不覺竟是小了些。

少婦湊近了桌子看著那張紙,問自己男人:“你認識嗎?”

年輕人認得一些字,雖然不多,可最起碼還認得出那名字。

“韓……韓喚枝?”

他和妻子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有些迷茫,韓喚枝是誰?

老漢卻反應過來,追出院門,長街上已經不見了那大人的影子,他跪在門口連著磕了三個頭,想著這可能就是自家和睦積福得來的。

城門口,一群身穿蓑衣的民勇準備把城門關閉,今日比往常還要遲了近半個時辰,縣令大人說水師唐將軍安排車馬送工匠回城回家,什麽時候等車馬走完再關城門,這些守城的軍卒就縮在城門洞裏等著,最後一輛馬車出城而去,他們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再無車馬來,這才要推門上封。

啪的一聲,一只手抵在門上。

一個身穿黑色將軍常服的年輕男人舉著一把傘咧開嘴笑了笑:“能不能再稍稍通融下,我剛趕回來,還可以進城的吧?”

幾個民勇軍卒嚇了老大一跳,那家夥身上可是大寧從三品的將軍常服,從三品啊,多大的官!

他們紛紛後撤然後拜倒:“拜見將軍。”

擠進城門的沈冷連忙道謝,把人一個一個扶起來:“怪不好意思的,這麽晚了本不該來,只是城中有老友等我相聚,實在迫切了些。”

“給兄弟們發些好處,這雨夜等著關城門,也辛苦。”

沈冷回頭說了一聲,第二個擠進城門的陳冉從腰帶上把錢袋子打開,每個人發了一塊碎銀子,那些民勇手裏拿著銀子覺得燙手,收不敢,不收也不敢。

“請問哪裏還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