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另一個態度

整個院子裏都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那個已經站不穩的年輕將軍,他一只手扶著桌子卻還彎腰去拎旁邊的酒壇,嘴裏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著:“我年少從軍,在軍營裏的時間比在家裏還多,見兄弟們的時間比見妻子還多,長者如父,余皆手足,所以我見不得大家不睦。”

他搖搖晃晃的把酒壇拎起來,海沙過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不能再喝了。”

沈冷笑了笑:“我說過了,每個人我都要敬酒,穿著戰兵的衣服就不能厚此薄彼。”

海沙把他手裏的酒壇接過來:“你怎麽能一個人把風頭都出了,顯得好像只你能喝似的,以後傳出去士兵們豈不是還要說那些穿將軍甲的也就沈冷一個能喝,你當我服氣?”

他把沈冷按在椅子上坐了,拎著酒壇:“我不善言談,也就不會表達,說的好聽一些我行事作風直接,說的直白些就是粗魯,只是想著大家都是一口鍋裏吃飯的兄弟,當直接對待不用拐彎抹角,所以大部分時候你們做的好了我就誇,做不好了我就罵。”

他看向婁虎:“來之前我給了你一個耳光,是因為我失望,沈將軍說的對,都是大寧戰兵的人,分什麽彼此?”

他將酒壇舉起來咕嘟咕嘟的往嘴裏灌,那一壇酒四五斤,他灌了一大半的時候終究是沒能堅持住嗆了一口,扶著桌子咳嗽起來。

沈冷大笑:“你果然不行。”

海沙瞪了他一眼:“哪有什麽不行的,來!我且看看水師兄弟有幾個服氣了?”

“不服氣。”

眾人全都把酒壇子拎起來,一個個仰頭喝酒。

屋子裏,林落雨拍了拍茶爺的肩膀:“男人簡單嗎?”

茶爺搖頭,她只看沈冷。

林落雨嘆道:“他們有時候復雜的讓人看不清,可有時候又簡單的只兩個字就能解釋一切……兄弟,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女人之間稱姐妹和男人之間稱兄弟,不一樣。”

院子裏一陣摔碎酒壇的聲音,這些漢子們每人都幹了一壇子酒。

莊雍站起來微微搖頭:“得扣你們的軍餉賠我壇子錢。”

眾人哄笑。

海沙轉身:“誰他媽的再用壇子喝酒我就急了。”

沈冷噗的一聲笑出來:“怎麽還急眼了。”

海沙倒了一碗酒端起來:“給大將軍倒一杯茶。”

莊雍的親兵給莊雍把酒換成茶,海沙端著酒杯紅著眼睛說道:“大將軍,我一直覺得我做的沒錯,因為我想的是兄弟之間不應該懷疑,我把我手下人當兄弟,所以一直都沒有去想過他們會不會變了,我只覺得我沒變他們就不會變,是我錯了。”

他將酒一飲而盡,轉身看向手下人:“你們錯了嗎?”

“錯了!”

所有海沙部下全都肅立,整齊的喊了一聲:“我們錯了。”

海沙又倒了一碗酒:“錯了就要認,給大將軍道歉!”

他面向莊雍單膝跪倒,所有他部下的將軍隨他一起單膝跪倒下來,每個人端著一碗酒,海沙紅著眼睛說道:“大將軍以後若覺得我們沒改,那就直接一個耳光扇過來。”

他將這碗酒一仰脖喝下去,他部下眾將一起酒喝幹。

莊雍走過來將海沙扶起來:“快起來。”

沈冷趴在桌子上傻笑:“還搞的很煽情的樣子……我可沒想煽情,我就事論事,今天這酒喝過之後事情就都過了,誰過不去來和我說,咱們打一架,當兵的有當兵的解決方式,幹不過我你們就得認慫,幹得過我,我下次再幹你們。”

海沙笑的幾乎摔倒:“憑他媽的什麽,幹不過你的我們就得認慫,你幹不過就得下次繼續幹。”

沈冷:“我不要臉。”

海沙:“我也……算了,我要。”

沈冷扶著桌子搖搖晃晃站起來,看向黑眼:“再來一壇酒!”

黑眼沒動。

海沙怕他動,過去攔在那:“杯,杯,用杯。”

黑眼強忍著笑:“杯,行,用杯。”

沈冷:“杯就杯……”

黑眼給他倒了一杯酒,沈冷舉著酒杯說道:“話說到這了,我就說的再簡單一點,你們互相看看身邊的人,哪一個不是陪著你們在戰場上並肩廝殺過的人?江湖之中的人也論兄弟,我承認他們也有兄弟情分,可他們不會面臨太多生死,也就沒有那麽透徹。”

他緩了一口氣:“你們也他娘的不想想,如果有人在外面罵你們,大將軍若是知道了會怎麽辦?若是你們聽到了有人在外面罵大將軍,你們能忍?對外人的時候齊心協力,自己人對自己人了反而不能光明磊落起來,那他娘的還有什麽意思。”

他把酒喝了:“喝完了就不能喝了啊。”

一口飲盡,然後就趴在桌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