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老友

蘇啟凡一臉驚愕的看著荀直:“荀直先生,這是何意?”

荀直把刀子遞給蘇啟凡:“柳先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前輩,我與他相交甚篤,我送他上路,不想再看著他被你們折磨,況且五年的時間,他的價值已經被你們榨取的幹幹凈凈,何必還要讓他煎熬。”

蘇啟凡看了看刀子上的血:“荀直先生殺起人來倒是真狠。”

荀直面無表情的說道:“第一次動手殺人。”

蘇啟凡看著荀直的眼睛,似乎想看破這個人的內心。

荀直伸手:“我知道你們這些潛伏大寧的人身上都帶著毒藥,給我一份,若我不幸被寧國的邊軍擒住,我不想被折磨。”

他看了倒在地上的柳青顏一眼:“最起碼,不想像他這樣。”

蘇啟凡哈哈大笑:“先生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既然先生想要,那就給你一份。”

他從懷裏取出來一個小瓶遞給荀直:“這裏面是三顆毒藥,一顆必死。”

荀直伸手把藥瓶拿過來貼身放好:“走吧。”

蘇啟凡嗯了一聲,擺手:“把柳青顏的屍體處理一下,我要送先生離開,你們就在此地等我。”

一群人抱拳俯身,目送蘇啟凡和荀直離開。

兩個人側身出了裂縫,外面有一隊看起來極精悍的武者等著,人數大概有二三十個,蘇啟凡出來之後說道:“先生且稍等片刻。”

他看了那群武者為首之人一眼,那人點頭,一招手,手下人隨他一個一個的進了山洞裏,不多時,山洞裏邊傳來一陣陣的哀嚎聲,荀直就那麽靜靜的站著,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

蘇啟凡語氣平淡的說道:“先生應該理解。”

荀直點頭:“你要試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歸順黑武,所以才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又故意讓我看到柳青顏,算是警告也算是試探,此時再把這裏的人殺光,無非還是害怕我就算到了黑武也沒準想辦法把這裏的消息傳出去,我無所謂,死的人和我有什麽關系,你殺你的,快些殺完,快些趕路。”

蘇啟凡笑了笑:“先生倒是豁達。”

荀直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不多時,那些武者從裂縫裏一個一個魚貫而出,身上刀上都是血。

蘇啟凡看向領頭的那個人吩咐道:“送先生出關,我還要回長安,有些事還沒有做完……見到汗皇陛下之後替我稟告汗皇,就說我會在長安城裏策應,總是不能讓寧人家裏安穩。”

那人垂首:“一先生放心,我們會把荀直先生安全送到內院面見陛下,也會把一先生的話帶到。”

蘇啟凡嗯了一聲,又看向荀直:“祝先生一路平安,願你我後會有期。”

他抱了抱拳,獨自一人下山去了。

十天後,赤水。

巡海水師的船隊轉入赤水之後一路向北,這幾年來,為了能讓水師及時支援北征大軍,遼北道征召數十萬民工,將赤水與大柳河打通,開闊水路,耗時四年,讓船隊可直達瀚海城,這四年來,數十萬大寧工匠輪番上陣把大軍北征把最重要的一條水路疏通出來,至此,大寧的水師在內陸河道可通達南北,再無阻礙。

皇帝站在船頭看著兩岸風光,看起來心情不錯,已經到了三月下,赤水兩岸的百姓們都在忙著耕種,一派欣欣向榮,皇帝年少時領兵,曾經數次帶著隊伍在赤水河岸邊的官道上經過,三十多年後,皇帝再看現在這赤水兩岸,心中難免有些不平靜。

沈冷從船艙裏出來,把手裏的披風遞給代放舟,代放舟反應過來,輕手輕腳的國去把披風給皇帝披在肩上。

皇帝擡起手指了指遠處:“朕曾經在那個地方休息過,還記得高坡後邊有一座小道觀,朕進去討水喝,曾和那小道觀裏的道人聊過,轉眼間幾十年過去,那山坡不變,道觀卻已經破落了。”

沈冷道:“道人們應該是換了地方。”

皇帝搖頭:“那幾個道人清正,不開香爐,不收香火,日子自然過的不舒服。”

沈冷道:“所以道宗受人敬重,臣聽聞黑武的劍門,在黑武各地都有宗廟,每縣都有,多的地方大一些的村鎮都有,這些劍門宗廟的人霸占土地,而且無需向黑武繳納賦稅,田產歸他們自己所有,百姓們也是敢怒不敢言,這樣的宗門,表面上人人敬畏,可實際上,那只是害怕,宗門特權猶在朝廷法度之上,黑武內亂是早早晚晚的事。”

皇帝嗯了一聲:“所以朕很尊敬老張真人。”

他看了沈冷一眼:“你應記住一件事,百姓們對宗教的信仰,往往是因為對國家對朝廷失望,若國足以讓民安,國便是民之信仰。”

沈冷垂首:“臣記住了。”

皇帝道:“可是民心善變啊……楚時候,三征渤海,以至於國力凋敝民心浮蕩,楚皇又不思悔改,三征不下,還要第四次征討,加征糧草賦稅,激起民變,楚那時也算富足強大,亦有數百年穩定基業,可還是亡了……所以對黑武這一戰,兵部推演要三年,朕不敢打三年,哪怕對黑武之戰所需物資儲備用的都不是國庫的東西,朕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