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泄密

窗口的風吹進來很清涼,別古城這邊的夏天大概也就相當於長安的晚春,而且很短,從五月份開始轉暖,到十月份基本上就又變得天寒地凍。

不過神奇的是,從別古城再往北走上幾百裏氣候就比這邊好許多,過了黑武國都城再往北就是北院,黑武北院氣候和大寧遼北道道差不多,那邊也是黑武的糧食產地。

黑武人不習慣種小麥,而是多種蕎麥,蕎麥做的食物稱之為面包,幹硬難以下咽,黑武人還偏偏覺得不錯。

皇帝站在窗口感受著風的清涼,忽然就看到院子裏地上磚縫長出來的野草開花了,四周都是磚石,這一朵花點綴在這,一點兒也不顯得突兀,反而讓人覺得有一種別有情調的美,那種美,帶著悲。

像是千軍萬馬之外,有個撐著油紙傘的姑娘站在那看著,風吹過花,花在搖擺,那是姑娘的擔心和思念,也是戰場外泄的殺氣對姑娘的傷害和摧殘。

皇帝走出屋門,找了一個有些破舊的竹筐扣在野花上,看不到了花,可是他知道花會活的更好。

外面有人快步進來,是禁軍將軍澹台草野,手裏拿著一個木盒:“陛下,黑武汗皇桑布呂派人送來一封信。”

皇帝看了那木盒一眼,澹台草野連忙將木盒打開,信看起來並不厚,只有一頁紙。

皇帝取出信打開看了看,用的居然是寧人的文字。

倒也沒什麽稀奇的,大概就是想和他見一面,桑布呂的意思是如果皇帝願意退兵,那麽桑布呂願意坐下來和皇帝好好談一談,不管皇帝提出什麽條件都可以商量。

皇帝隨手把信扔在一邊的放垃圾的木桶裏,再也沒看第二眼。

“臨戰之前示弱。”

皇帝往屋子裏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桑布呂也沒別的什麽辦法了。”

走到屋門口的時候皇帝忽然停住腳步,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給瀚海城送信的斥候派出去多久了?”

“七天了。”

澹台草野垂首回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有五天左右就能到瀚海城。”

“哪裏會沒有意外,那是黑武南院大營的地盤。”

皇帝想著,派出去那麽多斥候送信,能活著到瀚海城的只怕少之又少,那都是他的子民,是他的軍人,是寧國的大好兒郎。

他走進屋子:“你來給朕研墨,朕給桑布呂回一封信。”

澹台草野不知道皇帝剛剛那一刻想到了什麽,可是他在擡起頭的那一瞬間,在皇帝的眉宇之間看到了一抹化不開的擔憂。

黑武南院大營抽調了三十萬大軍向北開拔,這樣一來南院大營的兵力就顯得有些單薄,可是桑布呂執意如此,遼殺狼也沒辦法阻止,桑布呂是君他是臣,對於桑布呂來說,他人丁這將是一場決戰。

遼殺狼抽調了三十萬精銳交給汗皇,自己手裏能打的牌就變得少到讓他頭疼,不管他怎麽勸阻汗皇都不聽,大軍離開南院大營後遼殺狼的心就踏實不下來,如果這又是一次李承唐的誘敵出擊呢?

李承唐在息烽口玩了這樣一招,誘惑北院大軍攻打息烽口,結果北院三十萬大軍土崩瓦解,寧人大勝,誰知道現在是不是故技重施,好在野鹿原那邊來自黑山汗國的差不多十萬騎兵已經到了,有了這十萬生力軍,遼殺狼的心裏才稍稍踏實了那麽一點。

珞珈湖。

北上的黑武大軍在湖畔停下來,不知道為什麽,汗皇桑布呂忽然下令大軍暫時休整一天,也許是看到了珞珈湖的美景被吸引,也許是想看看當年他的先祖站在珞珈湖邊看著滿地楚軍屍體的那片戰場是否還有跡可循。

湖邊,桑布呂回頭看了一眼侍衛統領鷹跶:“抓了多少?”

鷹跶垂首:“一路上過來,已經抓了幾十個。”

桑布呂嗯了一聲:“李承唐現在和瀚海城的寧軍失去了聯絡,他也在害怕,他必然會害怕,他身邊雖然有十萬兵,可那也是孤軍深入,在黑武的土地上,十萬人顯得多麽渺小……他知道,不和瀚海城聯系上一定有危險,所以才會不惜派來這麽多斥候送死。”

鷹跶道:“可是審問了不少人,也翻找過,他們沒有一個人身上帶著書信。”

“李承唐才不會傻到讓他們帶書信去瀚海城,是口信。”

桑布呂轉頭看向鷹跶:“你也會寧人的語言?”

“臣懂一些。”

“你去找荀直,讓荀直去審問那些被抓的寧軍斥候,荀直是個聰明人,可正因為他太聰明,朕一直都不敢真正的信他,好在他提供的那些情報都應該不假,在寧國內的密諜送回來的消息也說此人可信,可總得再試試。”

桑布呂一擺手:“你盯著他,看看他會和那些寧人斥候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