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懼意

為抵禦大寧草原騎兵而準備的槍陣被寧風字營的火器直接摧毀,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戰爭,在武器裝備上,寧軍的風字營領先於這個時代,也就領先於所有敵人,如果風字營的裝備擴充至大寧戰兵全軍的話,那麽大寧將可橫掃天下。

安息人值得慶幸的是大寧的風字營規模並不算大,而且火藥的攜帶量也不大,最主要的是弩陣車的自毀率高的離譜,一百架弩陣車上一次戰場就有可能四分之一會報銷,聽起來這個損壞率高的可怕,可實際上四分之一的自損已經算低了。

這還沒有算上長途跋涉顛簸導致的弩陣車內部損壞,造價昂貴,損壞率高,而且一次齊射之後再裝填的時間需要很長,如果把所有損耗算上的話,一百架弩陣車在一次使用之後損毀率至少有三分之一。

對於火器的使用大寧走在了前邊,可這條摸索向前的路並不好走。

如果不是大寧而是換做另外一個小國,就算開始研制火藥武器只怕也扛不住巨大的金錢消耗,僅僅是弩陣車的打造和研制費用,大寧的戶部和兵部都已經開始咬牙,當然不是真的出不起這個錢,而是每一次武工坊伸手要錢的時候他們都會肉疼,要錢的頻率也多了些。

長安武工坊,北疆瀚海城武工坊,這兩個地方每年投入在弩陣車和其他火器上的費用之高,說出來可能都沒有人相信。

用大寧戰兵自己的話來說,用弩陣車橫掃敵人,橫掃一時爽,一直橫掃一直爽,然而這個損毀的確實真的讓人心疼,也危險,弩陣車火藥傷人的事時有發生,而且以現在大寧武工坊的工藝技術來說,什麽時候會傷人,什麽時候不傷人,全靠運氣。

數百架弩陣車一次齊射之後,唐寶寶的戰刀就舉了起來:“攻!”

咚!

咚咚!

戰鼓聲震破蒼穹。

雖然遠來勞累,可是借助大風,弩陣車摧毀了安息人的槍陣,射程超過了安息人的弓箭手,這樣的壓制下安息人連頭似乎都擡不起來,他們只能不斷的後撤,退回到大營裏邊依靠堅固的木墻來抵禦大寧戰兵的沖擊,這就是不可貽誤的戰機。

一個安息士兵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大營裏邊跑,身邊的同伴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去,他是安息軍隊槍陣士兵之一,在寧軍沖過來的那一刻槍陣就已經碎了,他只能往回跑,瘋了一樣的往回跑。

安息大軍後隊已經進入營地,而他們這些在最前邊的人卻沒有人顧及,那些寧人戰兵向前追擊的時候還在不停點射他們手裏的連弩,而他身邊的同伴中箭撲倒的樣子他看都不敢看,這個時候誰能安然跑回去看的也是運氣。

“標!”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寧人的喊聲,那聲音他以前聽到過,知道預示著什麽。

呼的一聲,黑影從天而落。

士兵奔跑中眼睜睜的看著一根鐵標槍從自己頭頂飛了過去落在前邊同袍的後背上,鐵標槍正中脊椎位置,標槍撕裂皮甲撕裂肌肉的聲音好像在那一刻鉆進了耳朵裏,變得無比清晰,甚至超過了中槍的人發出的淒厲哀嚎。

搶從後背刺進去從胸口刺出來,倒在地上的人抽搐著,像是在拼盡全力的挽留自己的生命。

他看著同袍倒地卻不敢去救,鐵標槍在他頭頂上飛過去就證明身後的寧人已經沒多遠了,他不敢回頭也不敢停,唯有咬著牙往前跑才有生的希望。

噗的一聲悶響,一支弩箭穿破了他的肩膀,他的步伐踉蹌了一下卻咬著牙繼續往前狂奔,可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恍惚了一下,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以往他們追擊敵人的樣子,在前邊狂奔逃命的敵人就是他此時此刻的樣子。

終於快要跑到了營寨門外,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睛驟然睜大。

巨大的木門關上了。

不少安息士兵奮力的擡起沉重的木頭將轅門擋住,他看到了那些人臉上的驚恐,也看到了那些人臉上的冷漠,然後他就聽到了他們安息人的軍令聲,緊跟著鋪天蓋地的羽箭從木墻上飛了過來,他猛的停住腳步,面向著他們大營的方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羽箭落下,他擡著頭看著那些箭,瞳孔逐漸收縮。

屍體緩緩的倒了下去,身上滿是羽箭,和他一起倒下去的不只是追的很近的大寧戰兵,還有至少上千名來不及退回大營內的安息士兵,他們沒有死在寧戰兵的橫刀之下,卻死在了他們自己人的羽箭下。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努力的翻了個身,他不想面對著黑暗的大地死去,他想躺在地上看著明亮遼遠的天空,在天空中那一朵一朵的白雲像是他家鄉的模樣。

密集的羽箭逼退了大寧戰兵的緊追不舍,戰兵開始後撤,木墻上的安息人總算可以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了,然而這口氣卻根本就吐不出來,因為戰爭並沒有結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