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釋然和放下

長安城,迎新樓。

三樓原本屬於葉流雲的那個房間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但是每天依然都有人在打掃,就連這屋子裏邊的陳設都沒有任何改變,一切還都是葉流雲在的時候那般模樣。

沈冷斜靠在椅子上,看著面前桌子上的酒菜,實在是有些喝不動了,這哪裏是酒過三巡,分明是酒過三十幾巡了……

他和孟長安兩個人,已經每人幹掉了至少六斤烈酒,雖然純糧釀造的白酒不會那麽傷身,可是這個喝法,別說是人,給一頭牛灌六斤白酒也會倒下,產的奶都帶度數。

然而這兩個人都沒有倒,只是看起來目光都帶著些許呆滯。

“喝不動了。”

沈冷看向孟長安:“不喝了行不?”

“不行。”

孟長安拎起來一個酒壇,發現已經空了,於是朝著門外喊了一聲:“白殺,讓人再送來兩壇酒。”

沈冷道:“我現在懷疑你想把我灌多了,然後對我圖謀不軌。”

孟長安一擺手道:“放屁!老子喜歡的是女人,漂亮女人,各國的。”

沈冷:“滾……”

孟長安道:“我就要離開長安城了,東疆刀兵已經調到了北疆,我明天就要直接去北疆備戰,所以你我再相見至少是兩三年之後,陪我喝醉一場怎麽了?你可還記得,上次你我酩酊大醉是什麽時候?”

沈冷回答道:“我大婚那天。”

孟長安嗯了一聲:“那你可知道,為什麽那天我會喝那麽多酒?然後拉著你說了那麽多話?”

沈冷想了想,雖然腦子裏有些發木,可是他還沒有喝傻呢,他回憶了一下後說道:“我知道,是因為茶兒,是因為沈先生。”

“嗯……”

孟長安道:“雖然我知道我爹該死,可是知道歸知道,殺父之仇是殺父之仇,我那些年沒有報仇,但也不會對沈先生和茶兒有什麽好感,我總覺得他們倆之所以到魚鱗鎮去找你,就沒安好心。”

“後來逐漸接受,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不管是沈先生還是茶兒,都是真心待你,是真心,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也不多幹預,你和沈先生和茶兒之間的關系是你的事,而我和他們之間的仇恨是我的事,不能混為一談,如果混為一談了,那我就是個混蛋。”

“你大婚的那天,我和你在迎新樓後邊小院門口,坐在台階上喝了好多好多酒,一壺接一壺的喝,到最後已經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可是我並不是借酒消愁,而是因為……放下。”

沈冷嗯了一聲:“我知道。”

孟長安裂開嘴笑了笑:“傻小子,這個世界上能讓我放下殺父之仇的人可不是沈先生和茶兒,而是你啊……哪怕不是他們兩個而是別人,因為你我也會放下。”

沈冷咳嗽了兩聲後說道:“我喜歡的也是女人,漂亮女人,不過只喜歡那一個。”

孟長安:“滾……”

沈冷哈哈大笑。

孟長安問:“那你知道,為什麽我今天也要和你喝一個酩酊大醉嗎?就像是你大婚那天一樣,喝個人事不省,喝一個昏天暗地。”

沈冷沉默了好一會兒,回頭看了看白殺拎著兩壺酒進來,所以到嘴邊的話就又忍了回去,沒說出口。

白殺看了看他們兩個的樣子,頭一回見到人臉真的能跟猴子屁股似的那麽紅,紅出於猴子屁股而又勝於猴子屁股,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最後兩壺,不能再喝了。”

沈冷道:“你說的對。”

孟長安道:“小氣,兩壺怎麽夠喝,又不是不記沈冷的賬。”

白殺:“……”

沈冷:“……”

白殺很認真的說道:“不管你們再說什麽酒也不會再送來了,兩位國公爺喝完這兩壺酒就在這裏休息,我讓人看著不打擾。”

沈冷:“呸!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孟長安:“他可能說咱倆有奸情。”

白殺:“……”

白殺走了之後,沈冷給孟長安倒了一杯酒說道:“這是今天最後兩壺酒了,不管是因為什麽,都不能再喝。”

孟長安道:“那你得先說是因為什麽。”

“還是放下。”

沈冷回答道:“你一直都不放心,從一開始不放心沈先生和茶兒,到後來不放心陛下和太子,現在你看清楚了,確定了,也知道我沒什麽別的心思,所以你放下了。”

孟長安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道:“是啊……放下了。”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看著沈冷說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件事,我爹對你那麽狠毒,你卻始終相信人與人之間有信任有感情有放不下的割舍,而我爹對我那麽好,我卻始終覺得人心叵測,覺得人會因為欲望而做出很多不是人的事。”

他看著沈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其實……最該變黑的那個人是你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