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對錯

長街日耀,單飛站在曹丕的影子內,卻沒有絲毫膽怯。

他沒錯。

對曹丕這種只追求自己快感不顧別人死活的行徑,單飛很不感冒,這說穿了就是現代的富二代飆車。飆車單飛不反對,只要是人,無論男女,誰不追求點小刺激?你跑到懸崖上去飆都是你的權利,可你有權利作死,卻沒權讓無辜的人陪你去死。

蓮花、烏青等人都嚇傻了眼,不知道曹丕身份前,她們也絕對不會和這種公子哥頂撞,等得知曹丕太子黨的身份後,見單飛還敢頂撞,均是面如土色。

馬上那幾人終於止住了笑。

先前那年輕人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單飛,半晌才吃吃道:“世子,這個家奴竟敢……竟然對你這麽說話,這還無法無天了。”

曹丕不由心中惱怒,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從未有第三個人敢如此當面訓他,看單飛的穿戴,不過是個低賤的家奴,竟然對他這般口吻,實在讓他不得不怒。

不過他並沒有立即發飆,因為單飛有句話讓他很有分顧忌——曹司空就是當年洛陽城懸五色棒仗殺不守夜禁之規的蹇圖,征戰張秀時誤毀麥田割須代罰的三軍統帥,卻不知道如果曹司空知道今日世子所為,又該如何獎賞?

蓮花、烏青他們不知道單飛說什麽,可曹丕如何不知?

這句話說了他父親曹操的兩件舊事。

五色棒一事是說昔日曹操尚年輕,被舉孝廉後入洛陽為郎,隨即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

這個職位在單飛眼中相當於京城治安辦的主管,而曹操一上任可能是受了剃頭匠的啟發,造了十多根五色大棒子,然後申明禁令、嚴肅法紀,通告全城——有犯禁者,皆棒殺之!

結果古今一同,就有人覺得老爸是李剛一定要頂風作案,當年皇帝有個最寵信的宦官蹇碩,他的叔父蹇圖拿曹操的法令當作個屁,執意違禁夜行,現代人喜歡坑爹,蹇圖可能想坑下侄子,可沒想到沒坑到侄子自己反倒掉坑裏了,曹操殺雞儆猴,抓住蹇圖,用五色棒活活打死,威震洛陽!

那時曹操不過二十三歲。

征戰張秀一事是說曹操在征伐張秀時,行軍途中見麥子已熟,百姓畏懼兵至不敢割麥子,曹操就讓人通告鄉親父老——咱是為民除害來了,當然不能當害蟲,不會壞你們的麥田,你們盡管割吧,有官兵踐踏麥田的一律斬殺。

結果是曹操的馬被鳥驚了,誤入麥田,說是要自刎,結果當然是曹操沒有自殺,只是割胡須代首,警告全軍。

全軍一時為之肅然,沒有人敢再抗軍令。

其實第一件事如果說是曹操很有些熱血的話,第二件事倒很像是某些官方寫通稿的擺拍,單飛見慣了世面,對這些事情當然不會表面去看。

但這裏是許都城,很多事還是要看表面的!

許都城天子腳下,規矩是曹操立下的,曹操當然不會允許任何人驚擾百姓——最少表面是這樣的。

曹丕這麽肆無忌憚,他娘會知道,但他爹多半不知,曹操若是知曉的話,不說一頓板子,對曹丕一番臭罵總是在所難免——你作死也離遠點去作,不要在許都城裏給老子上眼藥。

惹事後叫囂著我爸是李剛的,絕不是真正的官二代,反倒會讓官二代傳為笑柄,真正聰明的官二代能惹事,但也肯定有平事的腦袋。

曹丕在奪儲之爭幹得過曹植,這說明他不是魯莽之輩。

單飛知曉史實,更知世故,知道面對的是曹丕後,雖不會退縮,但立即轉變了策略。

硬抗叫死理是不行的,雖然他沒錯,但退縮像個縮頭烏龜的更不可取,官場之上從來沒有人會因為你變成縮頭烏龜而看得起你。

有了問題怎麽來平事才是他們最看重的能力。

等我有實力了再來扁你,一直貫徹這種想法的人很少再會有什麽真正的實力。

審時度勢本身就是一種實力。

呂布戰鬥力高吧?但綜合實力顯然是偏下,不然也不會被人吊死在白門樓。

問題擺在你面前,需要的是你當機立斷的解決,而不是自欺欺人的逃避。

曹丕很有分猶豫。

賽馬這事兒本來是小事,就算城防將軍看到也不過嘻嘻哈哈,一笑了之,普通百姓更不敢說些什麽,這就養成他在許都城恣意縱馬的習慣,可他沒想到今日竟有人較了真。

他一生中最敬的是娘親,最怕的卻是老子,見單飛侃侃而談,言談不俗,認定此人雖是個家奴,但只怕是個有點學問的家奴。

家奴有文化,流氓都害怕。

都說窮文富武,可在這個年代能讀書的也不是一般人,更不要說一個家奴。

有才的家奴多是出自有點底蘊的家族,曹丕沒看到單飛衣角的曹字,但知道這事若是激化出去,傳到父親耳中,那事情就絕不是容易解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