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謊言

單飛絕非是按照別人的安排來過日子的人,他看似隨遇而安,可真正碰到必須解決的問題,選擇的就是直面。

鐘聲響,舞者旋。

通玄廟的僧人在鐘聲鳴響後各個雙掌合十、默默念咒時,那些戴著木刻鬼面的神巫已然翩翩起舞。

那些神巫一襲黑衣本是神秘,再戴上鬼面具,看起來著實詭異非常。那些人的面具兩側有彩穗飄蕩,每個人左腰處均有一面血紅色的小鼓,右手執著雕刻成骷髏形狀的鼓鞕,敲擊紅鼓時,神巫口中唱著誰都聽不懂的神曲……

神巫們敲著紅鼓、唱著神曲,圍繞著白玉祭台跳著一種奇怪的舞蹈,讓本是聖潔的祭台憑添了許多神異的色彩。

單飛默立一旁看著巫者舞蹈時,亦在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作為一個考古專家,對世界各地的風俗亦是要了然,畢竟很多古董器具都是和風俗有著極大的關聯。

單飛不確定這些人在做什麽,但知道凡是中西神巫做法,營造環境是第一要義。這基本和催眠師在催眠前讓你放松準備被催眠類似。

這種巫術顯然是以緊張神秘的吸引讓旁觀者進入類似催眠的環境,不過催眠師是讓患者激活靈感,而巫師多是需要自己來通靈。

當然了,巫師是否真的能和神靈互動,這是仁智各見的事情。

鼓聲更勁,咒語亦急,那些鬼面神巫已從圍繞祭台起舞開始向祭台上行去,有為首的神巫口中唱著神歌,緩緩接過旁的巫師遞來的一個金盆,抓起金盆所盛之物在祭台上撒了開來。

金盆之內所盛似米似灰,在祭台上隨風飛揚,給整個祭台更添朦朧之意。

單飛一凜,立即閉了外息。

他感覺這些人如此作為應是祈靈流程的必走步驟,金盆裝的東西或許是用什麽古怪東西燒成的神聖之物,納著說不定會被神靈保佑。可他小心第一,著實不想將那些東西吸入。

韋蘇提婆和五翕侯均是動也不動的立在祭台下,任由那些飛揚之物落在頭上、身上,倒也沒什麽異樣。

鼓聲陡停,祭台上的眾神巫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喊,隨後單膝跪在祭台兩側,齊齊望向日頭照來的方向。

祭台靜寂,聽得到眾人心跳的聲音。

所有人石雕木刻般,但目光均是順著眾神巫恭迎的方向望去,就見有花瓣高揚隨風而落,鋪滿了前方期盼的祈靈之路。

阿九一襲潔白的絲綢盛裝,頭戴瑩白珠玉編織桂冠,在眾人的注目下從日頭照來的方向走來。

盛裝脫俗不染、珠冠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泛著迷人的光彩,卻奪不去阿九半點的莊嚴聖潔之色。

單飛微怔。

他素來當阿九是個俏皮的少女,卻從未想到祈靈時候的阿九會有這般莊重誠懇的神色。少女或許俏皮狡黠,可她的一顆心本是不染塵土,只為深情托付。

阿九緩步走來,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甚至未對單飛看上一眼。或許因為她不用看,就知道心愛的人就在身旁不遠,她所做的本是為向心愛的人證明一切。

日高懸,驅走了祭台周圍環繞的迷霧,只剩天底下最幹凈的顏色。

阿九拾級而上,到了玉台最頂處、面向偏西的位置緩緩雙手合十跪倒,再無半點聲息發出。

祭台之下的眾人亦是鴉雀無聲,無一絲聲響發出。

單飛等了炷香的光景,不見左近有神異的跡象出現,心中不由有點兒不詳之意。韋蘇提婆立在那裏並沒什麽異樣,不過單飛卻看到蘇拉已有些緊張不安。

“貴霜王,看起來神女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靈驗。”有聲音從不遠處漠漠的傳了過來,打破了祭台左近的沉寂。

祭台上的阿九身軀似顫。

眾人均是動容,齊齊望向說話之人——說話的不是休密侯,而是一神色陰沉、臉長若馬之人。

單飛在貴霜王宮曾見過此人,知道這人是五翕侯之一,卻因未曾聽過他的言語,倒不知道他是五翕侯中的哪個。

“貴霜侯,你做什麽?”蘇拉低聲急喝道:“你難道不知神女祈靈,本不應有一絲異樣的聲響。”

單飛心中微凜,他看出貴霜侯驀地打破沉寂,絕非不知規矩,而是另有圖謀。

“如果有人幹擾神女祈靈,是不是就意味著神女無法再請出神靈?”貴霜侯淡淡道。

蘇拉一怔,還待說些什麽,就見韋蘇提婆擺手止住他,輕淡道:“貴霜侯驀地破壞規矩,難道是想替神女請出神靈?”

他說的很是幽默,在場眾人卻均是臉色發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貴霜侯嘿然道:“本侯請不出。”

“那你驚擾神靈,恐怕要替神女去死了。”韋蘇提婆字字泛寒道。

一旁的休密侯臉色微變,貴霜侯還是安之若素道:“本侯倒不認可貴霜王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