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舊賭新意

鬼豐說出自己的判斷,良久沒有再說什麽。他閉著眼,卻也感覺得到室內已冷得如刺骨的寒冬。

寒意盡數散發自夜星沉的身上。

夜星沉沉默。

良久,鬼豐這才又道:“梁孝王封閉了自己王陵後,應是並沒見到那個叫婉兒的王後,更不要說和王後一起到了於闐。很多人或許不解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我卻能理解。婉兒先入陵墓、要和梁孝王實現用無間逆轉的計劃,但這些計劃都是梁孝王的計劃。”

微有停頓,鬼豐輕嘆道:“就像當年我去見我曾深愛的女人一樣,那是我自己的計劃,卻不是那女人的計劃。女人真的很奇怪,她們天生就有如權術者般的手段,也如權術者一般能做戲。”

室內只有鬼豐孤寂的聲音。

看著有如幽靈般的夜星沉,鬼豐竟然還能堅持的自說自話,“我們都曾是天真的人,一直以為你或許對我無感,但請你不要騙我;你或許對我無愛,但請你不要傷害。但這其實不過是太多人天真的幻想罷了。”

驀地嘲諷的笑了起來,鬼豐感慨道:“這世界真實的情形是——更多人是披著情感的外皮,做著欺騙傷害的勾當。這世界還有個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好人雖有心善了,但惡人卻始終不想善終。為什麽?”

知道不會得到夜星沉的回答,鬼豐說出答案道:“因為每個人對待別人,都如同對待鏡子中的自己,這些人如果有著惡毒的心思,就無時無刻不怕這種惡毒會反噬到自己的身上,他們很怕這種報應,因此他們一定要毀滅了對方才能甘心。”

青銅面具上閃著清冷的光輝,鬼豐似說著無關事情的語氣,“我曾經深愛的女人受了我的好處,只怕不幫我就會得到我的報復,索性想要一了百了的做掉我。而婉兒呢……這一直是梁孝王的計劃,她或許根本不願,她為何要拋棄已有的一切和梁孝王去冒險?沒有理由的,她愛的是梁孝王,不是劉武。你是王爺人家才會愛你,你若是亡命的話,人家只會嫌棄。”

攤手似笑,鬼豐道:“很尋常的道理是不是?但有多少年輕沖動的少年會懂得呢?”

夜星沉居然仍舊紋絲未動。

哀莫大於心死,有些人心死到了極限,就是毀滅的開始。

“不過那時候的梁孝王想必很可悲、也很有些可怕……婉兒一定知道,她若是再不支持梁孝王的計劃,她不要說維持現狀,說不定立即會被梁孝王活埋在土裏。”

幽然的嘆息,鬼豐做出了最終的結論,“於是她開始實現自己的計劃,先答應了梁孝王,然後在入葬的時候,找機會逃出了陵墓。梁孝王雖然挖了條黃泉道要和婉兒相見,但他絕不會再讓人挖條通外的道路的,這是陵墓,又不是王宮,挖出條黃泉道都讓旁人議論,如果挖出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肯定會被景帝的細作知道。更何況,梁孝王知道用了無間後,陵墓不會再成為他出去的阻礙。他想得其實很周到,婉兒想的也很周到——她偷偷逃出了陵墓,此生就選擇和梁孝王再不相見。婉兒從不信梁孝王能成功的,她認為梁孝王動用了無間,就會去了另外一個空間,梁孝王若不動用無間,他就只有餓死在自己的王陵內!”

他說起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居然極為平靜。看著如同屍體般的夜星沉,鬼豐緩緩點頭道:“宗主不語,應是認為我說的沒有問題?”

夜星沉終於睜開了眼,如同一具被活埋的屍體驀地蘇醒,“你是哪個?”

“我?”

鬼豐略有意外,隨即笑道:“宗主忘記了我?”

“你不是姜岐,你也不是楊阿若。”夜星沉喃喃道:“一個養蜂的隱士和一個被女人……拋棄之人,哪怕是得到異形香相助,也不應該對遠古之事這般了解。更不會花這多時間去將梁孝王的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

他提及“梁孝王”三字時,和提及陌生人一樣。

有時候一個人必須要忘記,才能活下去。

鬼豐輕輕嘆了口氣,“我適才倒真怕你出手殺了我。”

夜星沉冷漠道:“你話雖然多,但終究沒有騙我,我為何要殺了你?更何況……”夜星沉哂笑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你還是隱瞞了實力?”

鬼豐低語道:“很好,你很有原則,我很喜歡。”上前一步,鬼豐恢復了平日的從容不迫,“我是誰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就好。我其實和你一樣,既然要做事,就一定要做下去,既然要找合作人,就一定要找個值得信任的。開啟白狼秘地、對付女修的事情,不容有任何意外。”

“你真要對付女修?”夜星沉微揚眉頭,似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