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決裂

曹操敘說的很有點兒跳躍,他說完後就沉默下來,並沒有解釋什麽,單飛亦沒有追問。

良久,曹操這才又道:“孤縱橫一生,行事對錯難言。孤不能說上不負天子,下不負黎民,可孤對劉協自認已是仁至義盡。孤戎馬多年,手上雖是性命無數,可若沒有孤,北方天下仍是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的慘狀!”

單飛並未反駁。

曹操上前一步,感慨道:“董卓、李傕無不是殘暴貪婪之輩,視百姓如草芥,多路諸侯亦是明裏勤王、暗裏行著禽獸之行,燒殺擄掠,無所不為。孤是有過錯處,當自孤出仕以來,就立志要還天下以安寧。當年孤出任北部尉,就想要改變天下權豪橫行之處境,可惜孤那時人微力輕,漢室骨頭都爛,以孤一人之力,宏圖難行。”

頓了片刻,曹操有些激動道:“到孤掌司空一位,仍未忘卻當初的心願。袁紹以寬濟寬,使天下豪強橫行、土地兼並,下民貧弱,不足應命。孤卻以民生為重,這才能使百姓親附,甲兵強盛,黑山軍數十萬百姓如今對孤、亦對單統領均是極為感激,這些感激,總不是假的?”

看單飛沉默無語,曹操輕嘆一口氣,“孤說這些,並非邀功……”

單飛終於截斷道:“司空化亂為治、能行法治,這些都是實在的功勞,何必去邀?我對司空這些作為素來很是敬佩。若非如此,當年我以家奴的身份頂撞世子,若無司空在許都的法治,我說不定早橫死在許都的街頭。”

曹操神色微喜,不等說什麽,單飛又道:“漢室驕奢,自取滅亡;司空以儉率人,百姓幸事。”

眾人均怔,他們見曹操和單飛劍拔弩張般,只以為沖突一觸即發,不想單飛居然稱贊起曹操來了。

曹操輕聲嘆息道:“孤得單統領如此稱許,倒感覺不虛此行。”

單飛盯著曹操道:“可這些本是為政者的根基所在,漢室不懂,崩潰難免;董卓、李傕不用,殘暴至亡;王允、呂布不取,自尋死路。仁者不能無敵,因為終究會化作權術的祭奉。懷柔的權術者卻可以用些表面仁義的手段讓民心依附,天下強盛!”

曹操臉色微變,他如何不明白單飛的意思,單飛是說——你既然選擇了當政,要想當個合格的權術者,這些是你要做的基本好不好?不然你如何能在百姓中立得住?百姓不信你,你還玩個屁?

“司空是個聰明的權術者,卻不是仁者。”單飛再不留情道:“你這些話如果是在我假節鉞之前說出、如果在要殺孫尚香之前說出,我或許心懷感動的為阿瞞行事。可惜的是,我一心想幫的始終是阿瞞,卻不是反復無常,欺騙我,甚至將我往火坑裏送的司空!”

曹操見單飛目光咄咄,不由稍退一步。

“蠱毒一事,還請司空好自為之。”

單飛暗想既然女修和曹操早有瓜葛,這說明女修對曹操很是看重。如果讓女修來選一股勢力對抗白狼秘地的話,曹操無疑是極佳的對象,畢竟曹操的綜合實力在那擺著呢。可曹操選擇了女修,他單飛和曹操的決裂就不可避免。

荀彧悠然道:“閣下這般說話,不覺得太魯莽了些?”

單飛冷冷看著荀彧道:“司空要聽好聽的話自欺欺人,手下有一堆人可說個幾天幾夜,何必找我單飛?荀令君覺得我魯莽,莫非要替那些不成器的荀家子弟教訓我不成?”

荀彧臉色微沉,未再言語。

單飛心中暗想,荀奇、荀龍、荀惲均不成器,一個優秀的家族偶爾出幾個敗類不足為奇,可你荀氏一抓就是一把飛揚跋扈之人,除了你荀彧、荀攸外,再難有出色的子弟,這說明你們族中的教育已是大有問題。事情雖是曹操拍板,但有荀彧一旁遊說應是無差。

他無意對曹操、荀彧動手。曹操雖是算計了他,可曹操說的沒錯,在女修面前,曹操不過是個不能自主的可憐蟲,女修為何要讓曹操殺孫尚香,他單飛亦能猜出大概——女修雖是離開了孫尚香,卻還是要利用孫尚香讓他單飛痛、讓他恨,憤怒或許能讓人更有力量,可亦更容易被女修操縱。

問題的根源在女修,他要等的是女修,但不知為何,女修始終沒有再露面。

女修不應是怕,那女修在做什麽?

單飛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卻不想參與蠱毒的爾虞我詐中,沉聲道:“在下言盡於此,告辭了。”頓了片刻,單飛終補充一句,“司空,你已讓我錯信,可我希望……你沒有讓丁夫人信錯!”

他舉步要走,曹操突然叫道:“單飛,你可以走……”

單飛聽出曹操未盡之意,一字字道:“我要走,就會帶孫尚香一起走!我和在場諸位總算有舊,誰要動我,我說不定不會對他如何,可誰敢動孫尚香一根手指,我絕不會再留半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