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沖破常規的另類 THE X WAY OUT

那麽我們呢?我們屬於哪個階層,對於社會階層造成的束縛,我們又怎樣想呢?

艾米斯的詩可能有助於我們找到答案:詩裏的那個敘述者來自哪一階層?

我們首先可以肯定他不是貧民,因為一個貧民的語言一定是毫無特色的。他也不是中產階級,因為能發現阿伯達斯的公共建築設施存在的嚴重問題並加以指責,而且毫不懼怕引起爭議的人,不可能來自中產階級。他更不可能是個上層人物,因為他使用的語言是詩歌。詩歌的創作需要才華、學識和不懈的努力,而這些,上層人物是不具備的。他那犀利的目光、嘲諷式的幽默。對埃文斯和裏斯夫人這對可憐的中產階級人物復雜並帶有喜劇色彩的同情心,加上他對藝術的敏感,這一切都表明他擁有一個特殊的身份。

我們不妨假設這個敘述者根本不屬於任何一個階層,他來自一個未曾命名的群類,我稱之為另類(X類)一族。之所以把另類歸到某一類而不是某一個階層,是因為你不可能生下來就是一個另類,你的出身和成長必然帶有貧民或中產階級的烙印。你只能通過轉變而成為一個另類,或者,說得更清楚些,只有當你艱難地發現自己具備了另類的一些特質,尤其是好奇心和獨創性這兩種特質時,你才取得成為另類的資格。

這樣的發現是將你從階層的束縛中解脫出來的惟一途徑。加入另類往往需要你遠離父母和家鄉,放棄忍耐和克制之心。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城市中來的年輕人,專心致志地從事“藝術”、“寫作”、“創造性工作”——任何一件能真正將他們從老板、主管的監督下解放出來的事情,這就是孜孜以求的另類。若是能成功地使用自己的才華,這些年輕人最終會成為羽翼豐滿的另類。

另類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波希米亞人①?”這種老式說法能使我們在腦海裏對另類有了些概念,同樣,“有才氣的人”這種叫法也有助於我們的理解。

有些另類是知識分子,但大部分不是,他們當中有演員、音樂人、藝術家、體育明星、“著名人士”、富裕的嬉皮士、堅定的國外定居者和較有天賦的新聞從業人員。喜愛這些人的文章的聰明讀者,一在作者欄裏發現他們的名字就迫不及待地想往下讀。

另類是“自我培養”的人(這裏借用了C·賴特·米爾斯的說法)。他們是自由職業者,從事著被社會學家稱為“自治工作”的職業。如米爾斯所言,如果中產階級“永遠是別人的人”,那麽另類根本不隸屬於任何人。

不受人管轄正是另類的一個顯著特征。他們思想獨立,不受社會習俗的約束,舉止和行為都自由自在。他們熱愛自己的工作,有敬業精神,工作沒完成便決不放手。他們的腦子裏根本沒有“退休”這個詞,這個概念只對那些受雇於人、為掙一份工資疲於奔命的人有意義,而那些人通常都鄙視自己的工作。

做一個另類就如同擁有了上層人物所擁有的大部分自由和一部分權力,只是沒有他們那麽多錢。另類可以算是“沒錢的貴族”。

只要熟識了另類的一些特征,就不難將他們辨認出來。先來看看他們的衣著和表情。另類完全按照自己喜愛的方式穿著打扮,他們從不刻意修飾以取悅於人,因為他們覺得沒人值得他們下這樣的工夫。因此,他們穿得很舒適隨意,而且通常都有些“不羈”。其實只要永遠按照比別人的要求差一級的原則來穿著,就能達到這一效果。

如果要求穿禮服打黑領結,那麽另類就會穿一身暗色套裝(剪裁守舊、樣式土裏土氣),卻系一個顏色醒目的領結。如果要求穿西裝,他就幹脆省卻領帶這一環節。如果要求“隨意”的穿著,那麽另類就會穿一條破破爛爛、打滿補丁的牛仔褲,或是一條燈芯絨褲,這條燈芯絨褲要麽汙跡斑斑、要麽就洗得褪了色。如果別人穿的是遊泳衣,那麽另類很可能就一絲不掛地來了。另類在挑選腳上的穿著時以舒適為主,從不關心其款式是否流行,因此他們的鞋(比如涼鞋和“莫卡辛”鞋——北美印第安人穿的、通常用鹿皮制的無後跟軟鞋)總給人一種非常適合在柔軟的松針上行走的感覺。

另類每年都要在這個國家購買大量的休閑馬甲、法蘭絨襯衫和徒步旅行靴,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從L.L.Bean 和Land’s End 這兩家店裏購得的。另類喜歡在大多數人穿西服便裝或漂亮服裝的場合穿這些衣服。另類很少穿能被人一眼認出的名牌服裝,就算穿,他們選擇的牌子也都是新穎獨特的,而不是BUDWEISER、U.S.A.DRINKING TEAM這些牌子。

但他們並不願意人們對此發表任何評價,而且顯而易見,就連對他們的品牌稍加留意都會被看作是不禮貌的行為。做一個另類,無論是男是女,和一個能一眼看出是哪個階層的人待在一起時,隨便他(她)怎麽打扮,那身衣服都傳達著這樣的信息:“我比你更自由,更氣定神閑。”或者——在一些極端的場合下——“我比你更聰明,更有意思,請別讓我感到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