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癡迷於京劇的旗人(第2/7頁)

當時家裏很窮,我父親娶了一個女人,壽命不長,就去世了,後來經過我叔爺介紹,又娶了現在我這母親。

定:他原來那個也是旗人麽?沒有留下孩子?

關:也是旗人,沒有留下孩子,結婚以後很短時間就去世了。我母親叫章潤潔,我母親的娘家應該說是漢軍旗人,她哥哥叫章潤琪。後來我母親跟我說過,他們家是一個破落的富人家庭,封建專制對我母親和她哥哥也很不公平,後來他們就跑出來了,經過人介紹跟我父親結合了。住到營房的這一段,就是我父親和我母親,還有我大哥二哥。那時候家裏比較貧困了,點著個小油燈什麽的。據我父親說我哥哥腳底下穿那鞋,破了之後都是我母親給縫上,縫上之後再拿墨給染上顏色,要不寒磣哪。

我母親生了十個孩子,中間夭折了好幾個,有的是掉了,她就說是掉了。有的是生下來之後得病死的,當時醫療條件差呀,一得病就死了,一得病就死了。後來長成人的是哥兒四個,關嘉培,大哥;關嘉勉,二哥;關嘉祥,四哥。關嘉祥一般我們都叫他四哥,因為在二哥和四哥之間有個三哥,叫小全,死了。然後就是我,關嘉祿。

定:都是您母親一個人生的?

關:對,我母親一個人。母親生我時是48歲,我是我們家老疙瘩。我大哥今年7月17號去世的,84歲,我今年是59歲,他比我大25歲。二哥是1921年生人,也比我大22歲,四哥是1933年生人,比我大10歲。我後邊就沒有再生了。

後來我父親托人找工作呀,就在大陸銀行,注113當一個工友,守衛也好,勤雜也好。我父親有工作能力,身體也棒,因為在消防隊的時候,他練過功啊,大陸銀行的經理也器重他,從工友又到警衛。大陸銀行就是現在的中國銀行,就是天安門這邊這個白樓,帶鐘表的那個。我們家就也搬得離大陸銀行很近,就搬到前府胡同,原來老北京有個前府胡同,在西皮市兒附近,天安門往南,馬路的西邊,叫西皮市兒,馬路的東邊就是郵電大樓了。當時天安門有個叫花券兒,什麽叫花券兒呢?兩個墻,兩個墻裏邊叫花券兒。前府胡同就靠近正陽門這邊箭樓了,當時那兒都有門,獅子門、關帝廟什麽的,我們家在哪兒呢,就在從天安門往南這段紅墻,紅墻以西的西南角,就是現在人民大會堂附近。我就出生在前府胡同56號。

定:您父親和大哥都讀過書麽?

關:我父親沒有讀過書,但是父親非常好學,他愛看書,平常就讓別人教他字,現在我保留一個他的工作證,他的簽名,關是繁體字的關,工工整整啊,寫得太漂亮了。我大哥和二哥都上過小學,當時我大哥也十幾歲了,就托人給我大哥介紹到上海銀行,在西交民巷靠近東口那個地兒,當一名普通的勤雜,就是小工人,見習生似的。後來我大哥逐漸地由於幹得好,就提升為職員了,我大哥那算盤哪,打得相當溜啊。我二哥跟我大哥相差幾歲,後來讓他上哪兒了呢,日本不是占領北京了麽,在日本的華北株式會社當個勤雜工,後來當個書記員,就是抄抄寫寫。這時候家境就比較好了。

我大哥生前跟我講過,當時我父親在大陸銀行,我大哥在上海銀行。1937年,他們親眼看到國民黨宋哲元的軍隊開著車,從北京城裏頭到南苑,當天晚上沿途經過前門大街到那邊去,各個鋪子送緞子的,送酒的,大碗大碗酒喝,祝他們能夠一戰告捷吧。結果沒想到半夜從樓子上往下看,南苑那邊一片大火啊,最後半夜兵敗,第二天日本就進城了。

我父親在消防隊認識了一個消防隊裏的朋友,也姓關,這朋友就是我大嫂、二嫂的父親,然後我們就算世家了,消防隊不都是旗人,可是那親家是旗人。當時大柵欄裏有個同樂電影院,著火,我們這親家救火,把腦袋給摔壞了,就得病了,這親家還送給我父親一把寶劍,一直保留著。這兩個姑娘一個叫關桂蘭,一個叫關桂卿,就和我父親的兩個兒子,就是我大哥、我二哥,老人做主,他們就結合了。日本時期,日本兵喝醉了酒到前府胡同滋事,敲我們家門,敲了半天,當時我大嫂、二嫂都比較年輕,他們找花姑娘的幹活,當時我們家有一個這麽粗的棗木的頂門的那個,把門插上之後整個就是頂上,說什麽也不開,最後沒開。那時候我父親親眼看見日本人拿刺刀挑咱們中國的老百姓。

我四哥去世得早,1989年11月18日,他年輕時候得肺病,後來是心肺衰竭,去世才56歲。二哥是1991年,70歲,得的骨癌去世。大哥是今年,2002年。現在就剩我一個了。大哥生的是五男二女,二哥生的是三男三女,四哥是二女一男,到我這兒是一兒一女。我母親是1895年生人,1971年10月6日去世,76歲,她去世那年我父親是82歲,他們差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