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健銳營走出來的八旗後人 吳淑華口述(第2/5頁)

我父親在郵局,後來升為內地處處長,管華北地區,各處巡查去,後來巡查到東北,就在那邊不回來了,就我母親在這兒,他月月往家寄錢就是了,也不知道他那邊有人。我母親還老惦記著他。大概我10歲左右,我父親從東北回來才知道,那時我父親有40多歲,帶回一個女的有30多歲。我母親看著也不痛快,他們就搬出去了,一直到我母親死。我父親後來調綏遠(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去了,80歲生日時死的。我那時剛參加工作,發了工資,8塊多錢,我就給我父親寄去了,他就給我寫封信,說我錢收到了,你要再有錢的時候兒,你就給我寄黃花木耳,我想吃鹵面。我那時錢也少,也不能光寄黃花木耳,也得寄點熟肉、腸什麽的呀,我想再發工資再寄,還沒等我寄,他就死了,沒吃著我這黃花木耳。是這女的告訴我的信兒,我想我母親為她老生氣,我認她幹什麽。她一共生了6胎,11個孩子,5對雙胎都是男的。

我母親也是滿族,姓白,正白旗,也是香山的。正白旗沒人了,我大舅就在北京,在現在相當於公安局的地方工作,早就把我姥姥接來了,他們都北京化了。我常上姥姥那兒串門去。

我上中學時,正是日本(人)滿街竄,上了二年我家就不讓上了,怕我叫鬼子給拉走了。我母親就給我們姐兒仨請了一個老秀才,上家裏來講《四書》《古文觀止》,學了有二年。這老師也歲數大了,就算了。

2.我婆家

吳:我念了二年中學,十八九(歲)、二十一歲,朱家就提親了。我公公也是溝南的,他老早就走了,上山西閻錫山注166的隊伍,也管發軍餉。那會兒好些個香山的人都在北京,都認得。香山鑲紅旗這兒呀,就出了我父親這一個郵局局長,出了我公公這麽一個大軍官,一說呀,算是最大的兩個官兒,一介紹到他們家,就說門當戶對。公公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死了,他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這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就都跟著他五嬸,都拿五嬸當媽。我公公大排行排四,五嬸的大兒子就是我三大爺,跟我公公倆人就差幾天,一個正月初一生的,一個正月初五生的,兩個特好。後來我公公到山西當軍官,就讓這個哥哥跟著,這三大爺沒文化,就跟著他當護兵,又替他管錢,又怕他叫人打了。他們到山西以前,就生了我愛人他們這仨孩子,他就把仨孩子一個媳婦都送給我五嬸了,這媳婦就是我婆婆。

後來臘八,五嬸娶兒媳婦,她就跟我婆婆說,你是四媳婦,剛娶不多年兒,衣服也新,重點是你的,就讓我婆婆張羅。我婆婆那會兒也年輕,她就怕讓老太太不痛快,沒敢睡覺。她頭發特別好,梳兩把頭,她把仨孩子擱到炕中間兒,她就蹲到炕上梳頭,梳著梳著怕冷,就籠上火,梳完頭就差戴兩把頭的架子,這不底下都得縫麽,後面還得縫燕尾兒,她都準備好了,她就靠邊躺著,就等明早一起來,給這孩子一套上衣裳就去了。結果這煤氣一熏,她就從炕上折到地上。煤氣是這麽下來的,這仨孩子在中間呢,就沒事,她在邊兒上,就熏死了。早晨五嬸還生氣呢,說昨兒囑咐她早起來,怎麽到這時候仨孩子還睡呢,一看才知道熏死了。這邊都來賀喜了,老太太著急了。那時也不知什麽叫電報,就托人把我公公叫回來,買了棺材,他回來打開蓋瞧瞧,確實是熏死了,不是讓人給害死的。

我婆婆死了,到我後婆婆來的時候注167,家裏人就雇來一個奶媽,是農村老太太,不是滿族的,一打聽她正好生了個小姑娘,奶正好,正合適。後來他爸爸把仨孩子和奶媽都帶到了山西,我這老頭子吃了八年奶,才算離開這奶媽,關系挺好的。後來我生第三個孩子,小名叫小停,正是停戰注168那天生的,兵荒馬亂的不好找人,我愛人就和我商量把奶媽叫來給我侍候月子。我大兒子叫她“李媽”,她就罵:“你這個小兔崽子,你爸爸還吃我奶呢,你管我叫李媽,你得管我叫奶奶!”她1952年才去世。

我當過好多年媳婦兒,當時我是老大,沒妯娌。我有一個大姑子,倆小姑子,仨小叔子,我那仨小叔子一個12(歲),一個15(歲),一個17(歲),兩個小姑子一個6歲,一個7歲,後婆婆生的。那時候就不請安了,就是吃飯,新媳婦得給大夥兒鞠躬,晚上吃飯又得鞠躬,到一個月為止。這還算開放的。反正一早兒起來,我給他們做好了飯,坐圓桌,我坐最後一個位子。人家吃得差不多了,我才坐下,到最後就剩熬白菜了,(所以)到現在我不吃熬白菜。我丈夫上頭一個大姐沒結婚,那大姑奶奶更了不得。人家嫌她歲數大,她也挑,後來三十九、四十七八了,嫁到雲南,給國民黨一個少將,是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