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定國策:遠交近攻(第2/8頁)

“原來你還沒死!”仆人捏著鼻子說道。

“噓……”範雎示意他不要高聲,“兄長救我一命。我雖然貧寒,家中還藏有十余兩黃金,只要兄長能把我背出去,全送給兄長。”

聽到“黃金”二字,仆人兩眼立馬放出光芒。他想了想,很快有了一個主意,說道:“你再委屈一下,別讓人發現。”

仆人跑到大堂,將在門口候命的管家拉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管家點點頭,要仆人退下,然後進去向魏齊請示,準備將廁中犯人的屍體搬出去。

魏齊醉眼惺忪,含含糊糊地答道:“好吧。”

就這樣,範雎被當作死人運到城外,撿回了一條命。

然而魏齊也不是傻瓜。第二天酒醒之後,他左想右想,硬是覺得不對勁,把管家叫來一問,立馬明白了個三五分。於是又傳喚仆人,結果可想而知——仆人已經拿著範雎的十幾兩黃金,遠走高飛了。

魏齊懊悔不已,下令在全國範圍內搜捕範雎,然而幾個月過去,範雎還是杳無音訊。久而久之,魏齊也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魏齊不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當全魏國都在找範雎的時候,範雎就藏匿在大梁城內,他的眼皮底下。

範雎有位發小,名叫鄭安平,長大後來往不多,感情卻一直篤深。鄭安平在大梁城內做著一點小生意,有幾間鋪面和一處房宅。範雎逃得性命之後,就住在鄭安平家中養傷。為了遮人耳目,他還改了一個名字,叫作張祿。

又過了幾個月,秦昭王派了一個名叫王稽的人為使者,出訪魏國。鄭安平打聽到消息,想辦法混到接待各國使節的賓館中當了一名仆從,負責王稽使團的後勤保障。王稽見鄭安平談吐不凡,不像是個下人,便也十分尊重,時常找他來聊聊天,問問魏國的風土人情。

有一天王稽對鄭安平說:“我的使命已經完成,很快就要離開魏國了。臨走的時候,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什麽賢人可以推薦給我帶回秦國去?”

王稽的意思,是試探鄭安平本人願不願意為秦國服務。鄭安平早就等著這一句了,馬上說:“有,我的鄉黨中有一位張祿先生,有定國安邦之才,可以和您談談天下之事。不過,他在大梁有很厲害的仇人,平時不敢出門,只能晚上來見您。”

王稽喜出望外,說:“那就快請他來見啊!”

當天夜裏,範雎和鄭安平來到賓館,和王稽關起門來見了一面。三個人聊了不到半個時辰,王稽便意識到,自己逮著了一條大魚!自商鞅變法以來,秦國的使臣出使各國,除了正常的外交活動之外,都負有一項秘密使命——尋找埋沒的人才,不分國籍,無論貴賤,只要他有本事而且願意為秦國所用,就帶回鹹陽去給予一定的職位。

“以先生的才能,只要到了鹹陽,見到秦王,必定可以獲封客卿。”王稽這樣說道。所謂客卿,地位相當於卿,是外國人到了秦國之後,尚未立功的情況下,能夠獲得的最高官位。

張祿搖搖頭,說:“我這半條命的人,能夠在秦國找一個看門掃地的工作,就是萬幸啦!”

王稽緊緊握著範雎的手說:“秦國不可能這樣對待先生。”

範雎長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

數天之後,王稽啟程回國。範雎和鄭安平喬裝改扮,躲藏在使團的車隊中,晃晃蕩蕩穿過大梁的街道,開始了向西之旅。

這一天的陽光很好,曬在範雎身上,讓他感到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九十年前,公叔痤的中庶子衛鞅就是穿過同一條街道、同一座城門,悄然離開魏國前往秦國。

衛鞅離開之後不到十年,鬼谷子的門徒孫臏,也是沐浴著同樣的陽光,坐在齊國使臣的車中離開大梁前往臨淄。

此後,鬼谷子的另一位門徒張儀,也是從大梁出發,先到楚國,後到趙國,最終落入秦惠王彀中。

現在,歷史仿佛再一次重演。範雎的離去,在魏國的人才流失榜上,又增加了一個重量級的名字。這個名字給天下諸侯帶來的強烈震撼,將不亞於上述任何一位。

秦國高層的權鬥

王稽的車隊離開魏國,進入秦國境內不久,便遠遠地看到一隊車騎,旌旗蔽日,聲勢十分浩大,從西而來。

範雎問王稽:“這是誰的隊伍?”

王稽看了一眼便說:“這是相國穰侯東巡來了,除了他,誰還有這等排場?”

範雎說:“那我還是躲一下。我聽說穰侯專權弄國,特別討厭諸侯賓客,讓他看到我,少不了受他一番羞辱。”

過了一會兒,魏厓的隊伍與王稽的車隊相遇了。魏厓立於車中,慰勞了王稽兩句,問道:“山東可有變故?”

山東就是崤山以東,泛指秦國之外的諸侯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