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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俄國公使交往尚欠圓滑,須注意自己的缺點!”袁世凱接到了李鴻章的警告,因為駐俄公使洪鈞給李鴻章的報告中提到:“俄國外交部對袁世凱怨言頗多。”

對此,袁世凱辯解說:“我同俄國公使為陸路通商條約打了幾次交道,表面上還算過得去。俄國公使舉行宴會時,故意不懸掛我國國旗,實屬非禮。而我國大婚(光緒帝結婚)招待宴時,仍懸掛了俄國國旗,以示我國之寬宏大量。”

清朝的國旗是黃龍圖案,三角形,1889年改為長方形。黃龍三角旗用於商船,一直延續下來。

警告並非譴責,李鴻章是希望袁世凱再多一點兒柔軟性。

袁世凱被“賞加二品銜”,就是說,享受二品官的待遇了。由此可見,袁世凱屢受主子警告,只不過是愛護之余的插曲罷了,實際上李鴻章認為他的政治行動是正確的。

這年(1890年),中國駐日公使換成李經方。

李經方是李鴻章的長子,但不是親生。起初,李鴻章無嗣,過繼了胞弟之子,就是李經方。收了養子之後,卻接連不斷地生了許多男孩。另有一說:李鴻章的兒子夭折,為了頂數,從胞弟那裏過繼了一個。

李經方在歐洲駐節四年,很有外交官經驗。雖然如此,他晉升之快,卻不能說沒沾老子的光。

據翁同龢的日記記載,黎庶昌從日本回國後,曾對他說:“日本雖修兵政,廣商務,但新立議會不和,大臣屢屢告休,願與中國和洽,深忌俄之垂涎東海。”

黎庶昌曾經密奏:“宜固中日之交,而沖繩可置勿議。”

也是在這年,曾國藩之子曾紀澤在北京死去,年僅五十二歲。他在英、俄、法三國前後駐了七個年頭,歸國後任戶部右侍郎(財政部次官)之要職。

曾紀澤的叔父曾國荃也在這年死去,享年六十七歲。

光緒帝的生父醇親王奕譞也在這年陰歷十一月逝世。

這年四月朝鮮趙太妃死去,享年八十歲。太妃不是國王之母。李氏朝鮮二十四代憲宗、二十五代哲宗無子,李熙是從旁系繼承王位的,趙太妃乃憲宗之母。

趙太妃侍奉四代國王,親清傾向較突出。

清朝時,屬國的國王和王妃死去,都要向北京派出告訃使,然後由清廷相應派出敕使“賜奠”,同時賜給謚號。

但這次趙太妃之死,朝鮮宮廷卻不打算派出告訃使。理由是血緣甚遠,喪事不宜大辦,但實質是懼怕這種賜奠儀式會清楚地表示朝鮮是清之屬邦。

袁世凱強烈要求朝鮮宮廷向北京派遣告訃使,說:“國王不做行孝示範,無以教化國民!”

袁世凱本心是想在各國外交官面前,把賜奠儀式搞得隆重些,用以顯示清與朝鮮的宗主、屬邦關系。

遲延了很久,朝鮮才派出洪鐘永為告訃使,前往北京。他同時肩負著請求清廷免予賜奠的任務。

清廷按照慣例決定給予賜奠,沒有接受洪鐘永的懇求。於是,續昌和崇禮二人為正、副使,領著百余名隨員,來到朝鮮。按照從前的慣例,朝鮮國王要親自出郊迎接,稱為“郊迎禮”。朝鮮方面懇求免除郊迎禮,但袁世凱不準許。朝鮮政府又懇請“改道”,因為郊迎禮應由國王的使節迎到漢城郊外的仁川,而那裏外國人甚多,冀求獨立自主的朝鮮不願讓外國人看見使者迎接時的跪拜場面,若從馬山浦登陸,那裏的外國人少些。但是,也被袁世凱拒絕了。

袁世凱乘朝鮮宮廷喪事之機,強調了宗主權。朝鮮國王親赴西大門的慕華館,迎接清朝敕使。

轉年是光緒十七年(1891年),養母牛氏病危,袁世凱急忙返回河南項城。他從心底敬佩母親,總算在她死前見了面,送了終。接著是守制,朝廷準他服喪百日。

袁世凱離開朝鮮期間,由龍山理事官唐紹儀代行他的職務。

朝鮮政府認為這是個好時機,將樸定陽提升為吏曹判書。這是重要官職,相當於政府的內務大臣。

對於樸定陽的處分問題,袁世凱和李鴻章之間有些分歧。李鴻章考慮到朝鮮國民的感情。樸定陽在朝鮮國民眼裏是位英雄,處罰他們的英雄,恐怕會激起反清情緒。

朝鮮政府似乎也看清了這一點。乘袁世凱服喪之機提升樸定陽,相信李鴻章會予以諒解。

袁世凱再回到朝鮮任上時,已是光緒十八年(1892年)四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