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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仍以平壤城北為重點。從大同江正面也開始了攻擊,這是為了牽制清軍,使之不能往城北撥出更多的兵力。

在城北,勇將左寶貴同日軍展開了殊死戰鬥,城外牡丹台的攻防戰達到了白熱化程度。

日軍的朔寧支隊和元山支隊一開始就以牡丹台為目標,集中兵力進行攻擊。

佐藤大佐的元山支隊從義州街道指向平壤,很快就同清軍交火,展開了炮戰。朔寧支隊用炮聲做掩護,逼近牡丹台背後。立見少將信心十足。

朔寧支隊距牡丹台只有三百米了。天尚未明,清軍陣地上對朔寧支隊的悄悄接近早就覺察了,以清兵的技術要命中遠距離目標是困難的,所以,盡量等日軍再靠近些。當日軍到達三百米處時,牡丹台的清軍陣地上便一齊開始了射擊。

槍聲之後,大炮也轟鳴起來。朔寧支隊散開的地點正好是墓地,到處隆起的小土包,當作掩蔽物是最適合不過的了。不過,小土包對於躲避槍彈有一定作用,但炮彈卻能把整個土包掀走,所以,日軍在這一帶遭受了相當大的損失。

正當朔寧支隊苦戰之際,突然,迂回到右翼的元山支隊發出了呐喊聲。

日軍總攻的前一天,李鴻章根據葉志超的報告,向北京總理衙門發電報,說日軍“零星四散,剿不勝剿”。

日軍行動靈活,想消滅卻抓不到影子。對此,李鴻章在同一電文中加以說明:“日軍不似清軍那樣把鍋、碗之類重物帶在身上,而是按西洋樣式,把‘幹糧’裝在挎包裏。”

不久,日軍向牡丹台和玄武門同時發起攻擊。

只進攻牡丹台,從玄武門的清軍陣地就會打過來支援炮火。按常規,應當首先奪取城外牡丹台,然後再攻玄武門。日軍打破常規,對兩處同時發起了攻擊,這樣一來,清軍在城內、城外都忙於自我防禦,沒有空暇去掩護別人。

在這次戰役中,日軍的榴彈炮發揮了威力。清炮台上,安裝著當時性能最佳的速射炮,使日軍大吃苦頭。朔寧支隊的榴霰彈終於擊碎了速射炮,使它沉默了。

結果,牡丹台方面還是首先被攻破了。玄武門的清軍得知牡丹台已被日軍奪下,鬥志頓時喪失殆盡。因為清軍最了解牡丹台陣地的威力,對它抱著莫大希望。

“今天豁出去了!”左寶貴決心已定。

他正在城頭上指揮作戰,忽然聽到牡丹台被攻陷的消息,不知想起了什麽,急忙跑回自己的住處。

他並不是想逃跑。

他穿上了皇上恩賜的黃馬褂,重新登上城墻,繼續指揮戰鬥。這下子他在城頭上成了靶子,中彈撲地,但並沒有當場身亡。

左寶貴對跑過來抱起他的部下說:“不要給我丟臉!”

部下將左寶貴擡下城頭準備搶救時,他已經犧牲了。

左寶貴剛死,日軍便攻破玄武門。

據說,日軍中有個叫原田的一等兵一個人攀登城墻而上,進入城內,從裏面打開了玄武門。但中國方面的記載是:“倭(日本)卒十余人,用繩梯攀緣而上,越過城墻,乘清軍不意,斬殺守門兵卒,推開門扉。”

總之,日軍終於闖入平壤城內。

日、中兩軍隔著大同江的戰鬥,難決勝敗。馬玉昆善於防守,日軍無法靠近。實際上,野津中將麾下的日軍主力已經把子彈打光了。除了白刃戰以外,已經不能再攻擊。野津認為,只有暫且解除包圍圈,以圖再起,別無他策。

正在這時,平壤城上飄起了白旗。

下令掛起白旗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主張不戰而退的葉志超。他要求日軍讓出一條路,讓清軍撤離平壤,但日本軍使斷然拒絕了。

日本軍使談判後離去時,走得很慢,慢得奇特。他的步伐似乎在告訴葉志超:“你若想逃就趁早!”至少,葉志超是這麽領會的。

當晚,葉志超、馬玉昆、衛汝貴諸將集合部隊向北逃遁。日軍當然知道清軍的企圖,在途中伏擊。山道狹窄,清軍傷亡慘重。

平壤戰役中清軍陣亡兩千人,幾乎都是在逃跑時被打死的,而日軍只死亡了一百八十余人。

清軍遺棄的武器有炮四十門、步槍一萬余支。臨逃走時,幾乎都扔掉了武器。

高級將領丟下的私產有金幣十二箱(其中金塊六十七塊、金錠六十一個),沙金十四箱,大小包裹三十來個。

清政府發給的軍餉和大量銀塊,約十萬兩,葉志超也來不及運走了。而且,一些重要的機密電稿、文書等竟未做任何處理,棄之不顧。

日軍勝利是由於清軍當事者無能,這是後世對平壤戰役的評價。日軍方面,尤其從補給方面來說,真是打了一場如履薄冰的戰鬥。葉志超掛出的白旗,確實把打光了子彈的日軍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