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風密雨 十二、會文友帝師展風采 鬥虎將道姑暗用心(第2/3頁)



  “師妹,你自幼上山,偶爾一涉江湖,哪裏知道人間那復雜的人情糾葛?這事兒,你管不了,也不該管!”

  可是,雲娘生就的剛烈性子,見不得一點不平之事,師兄的話她怎麽能聽得進去呢:“師兄,不是我有意頂撞你,你如果還有男子漢的血性,就不該把翠姑讓給明珠那小子。據你說,伍先生是個有道的君子,蘇麻喇姑又是個寧願出家也不肯背叛伍先生的有見識的女人,為什麽我不該去幫他們一把呢?我這次下山,不但要成全伍先生之事,鬥一鬥那位明珠大人,還要給吳三桂那幫人添點麻煩。要是能找到汪士榮那小子,我還要報仇呢!”

  就這樣,雲娘換了男裝,化名李雨良。她辭別了師兄,提劍下了終南山。她一方面四處打聽伍次友的下落,同時,只要遇上對康熙不利的事。不管是三藩的人,或是什麽朱三太子的人,都一概不饒過。為了弄清伍次友的下落,從陜西到京師,又從京師趕到沙河堡,終於親眼見了康熙,也見到了蘇麻喇姑。康熙的勤政愛民,蘇麻喇姑的純真善良,使李雲娘十分敬佩,於是便在他們君臣危難之中,拔劍相助,殺了朱三太子派來的刺客。也更加急迫地要去尋找那位未曾見面的伍次友。

  可是,當李雲娘喬裝成書生趕到安徽的時候,卻發現,有一幫形跡可疑的人,也在打聽伍次友的行蹤。這個情況,引起了李雲娘的警覺,便不動聲色地跟著那夥人,住進了安慶府的迎風閣老店。

  伍次友是個生性疏放,懶於應酬,苦幹拘束的人。自從半年以前,與明珠在黃河岸邊分手之後,他在山東、安徽到處講學,到處受到地方官吏的殷勤照應。一來,他那皇帝老師的身份,官員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二來,他令尊伍雅遜乃先明大儒,無人不敬。所以,伍次友每到一處講學,都成為轟動一時的大事。他不願看官吏們那阿諛奉承的嘴臉,更不願在儒生士子中處於特殊的地位。所以在鳳陽淮陰書院講了一個多月的學後,便突然不告而辭,只身乘船,悄悄來到了皖南重鎮安慶府。他哪裏知道,不光朝廷在注視著他的動向,遠在五華山的吳三桂,也派了自己文武全才的得力護衛皇甫保柱一路跟蹤了下來呢。

  這一天,天氣驟然變冷,伍次友一大早起來,便覺得奇寒難當,看看窗紙明亮,還以為自己睡過了頭。哪知道剛剛推開窗戶,便有一股寒風卷著雪團撲面襲來,灌了他一脖子白雪。他不禁又驚又喜,忙從包裹中取出康熙賜給他的那件狐裘披上,興沖沖走下樓來,向店主人說道:“今日這場好雪怕是今春最後一次了。我願多出錢包下西閣房!那裏臨河景致好,可以獨酌觀雪。”“啊,對不起。爺遲了一步,西閣房已上了客人,不過爺也別懊惱,上頭總共才七八位客人,又都是文人,正在吟侍說話兒,小的不再接客人就是了。西閣那麽大,各人玩各人的,兩不相幹。伍次友無奈,只好如此。待他登上西閣樓,果然見上邊已有了八個人,卻分為三起。靠東南一桌,有兩位年約四十歲上下的人,者穿著灰布棉袍坐在上首。幾個年輕一點的,坐在他們的下邊,靠在窗前把著酒杯沉吟,像是在分韻做詩,東窗下坐著一個中年人,開了一扇窗戶,半身倚在窗台上看雪景。西墻下一張桌旁坐著一個少年,至多不過二十歲上下,只穿一件藍府綢夾袍,罩一件雨過天青套扣背心。黑緞瓜皮帽後一條辮子長長垂下,幾乎拖到地面。腰間懸著一柄長劍,正左一杯右一杯地獨酌獨飲。這少年見伍次友登樓上來,含笑點頭欠身道:“這位兄台,那邊幾位正在吟詩,何妨這邊同坐?”

  伍次友舉手一拱說道:“多謝,這邊只怕冷一點。敢問貴姓、台甫?”

  “先生披著狐裘還說冷,那我該凍僵了!不才姓李,叫雨良,您呢?”

  “久仰!不才姓伍叫次友。”賞雪的中年人聽到“伍次友”三個字,迅疾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便又坐回到桌邊,旁若無人地吃酒,兩眼卻不停地向這邊瞟。李雨良的目光也霍地一跳,又從上到下打量了伍次友一番。正待問話時,伍次友卻大聲傳呼酒保:“取一壇老紹酒,再要四盤下酒菜,精致一點的。”

  “啊?伍先生一下子就要了這麽多酒,海量驚人哪!”

  “哎,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既與你同座,理當共飲。難道你的酒就不肯賜我一杯。”雨良一笑,起身滿斟一大杯遞過來。伍次友笑著一飲而盡,“好,雨良老弟也是個爽快曠達之人,只管放懷吃吧。如醉了,就不必回去,今晚和我一同宿在這迎風閣店裏。咱們抵足而眠徹夜清談,如何?”雨良臉頰飛上一片紅雲,鎮定了一下,笑道:“這倒不消費心,我本來就住在這店裏面呢?”此時樓外的雪下得越發大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只是河裏的水顯得分外清澈,向東南緩緩流去。閣外的墻頭上露出一枝紅梅,在這風雪中顯得更加嬌艷。李雨良見伍次友看得發呆,便笑道:“伍先生,這麽好的景致,何不也吟上一首?“噓,那邊立著詩壇呢!眼見就要開壇了。我們且聽聽他們的,賞雪吟詩,不也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