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風密雨 四十、文和武共率八旗將 君與臣同贊細柳營(第3/3頁)



  中軍參將劉明見到人犯一經帶到,便走上前來,向圖海稟報:“稟大將軍,各營來遲兵土俱已帶到,請大將軍發落。”

  圖海站在將台上,早已遠遠看見皇上帶著大臣、侍衛們在外邊觀看。他知道,皇上是有意要看看周培公的治軍本領,便大聲吩咐道:“請周軍門依軍法處置!”

  周培公不推不辭,昂然走到將台中。

  瀟瀟秋雨已打濕了他身上的黃馬褂,新賜的雙眼孔雀花翎也在向下滴水。他兩眼冷冷向下一掃,偌大校場立時肅靜下來,三萬軍士鐵鑄似地一動本動。周培公朗聲說道:“現在重新宣示撫遠大將軍軍令——違命不遵者斬!臨戰畏縮者斬!救援不力者斬!殺戮良民者斬!奸宿民婦者斬!臨期不至者斬!”

  幾個“斬”字剛出口,下邊跪著的一百余人個個面如死灰。卻聽周培公又道:“圖海大將軍這幾條軍令昨天已經申明,今日仍有一百零七人應卯不到。本應一體處置,念在國家用兵之際,擇最後三名斬首示眾,余下的每人重責八十軍棍!”

  中軍校尉們聽到令下,炸雷般答應一聲便去拖人。三名嚇得魂不附體的軍士被拖至將台邊,驗明正身又被推向轅門。可是其中還有一個撕掙著、號叫著不肯就範:“周軍門開恩,我求求你,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啊,周軍門……你不能公報私仇啊!”

  “啊?公報私仇!”周培公大感詫異,低頭看那人時卻並不認識。那人仍在掙紮著呼叫:“周軍門只要你不殺我……我告訴你阿瑣的下落。殺了我你一輩子也不見著她了……”

  周培公突然想起來了,面前這個惡奴就是康熙九年在正陽門遇到的理親王府的劉一貴!如此說來,爛面胡同阿瑣失蹤,也一定是此人做了手腳,便脫口而出問道:“你這惡奴,阿瑣被你弄到哪裏去了?講!”

  “你饒我一命,我就講!”

  這突然發生的意外變化,使坐在帥位上的圖海楞住了。周培公心潮翻滾,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看來,阿瑣已落在此人手中,如今行了軍法。理親王府必定拿阿瑣報復!想當年阿瑣贈送金釵、施舍粥飯的一片深情,周培公心裏一陣痛楚。自己與阿瑣雖無半語之私,阿瑣的情誼,自己是時刻銘記在心的。今天,怎麽能忍心讓這位善良的姑娘再受牽連呢?可是,不殺劉一貴,又如何能執法服眾,統帶三軍呢,他咬著牙想了想,冷笑道:“劉一貴,你白日做夢,我已是朝廷大將,豈容你以私情要挾?拖出去——斬!”

  三聲炮響,白刃飛過,行刑劊子手砍下了三個違紀兵士的腦袋,提起來回到中軍交令。又按周培公的吩咐,將三顆首級懸在轅門的高竿之上。

  軍營裏,死一般地沉寂,周培公輕輕咳嗽一聲說話了:“本將軍一介書生,一向不懂得這殺人之事。但是,今日,蒙聖上將軍國重任寄托,就不能不整肅軍紀,以報聖恩。來呀,把一百零四名誤卯的軍士拖下去打,有膽敢呻吟呼號者,每喊一聲,加打二十軍棍!”

  將令一出,校尉們蜂擁而上。這一幫作威作福,目無法紀的無賴狂奴們,算是嘗到了周大人的厲害。盡管大棍子上下飛落,一個個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淋,卻沒有一個人敢發出一點聲響。

  軍營外邊的高坡上,康熙神色莊嚴,熊賜履心驚肉跳,索額圖暗自稱贊,明珠卻若有所思,只有犟驢子見裏面打得痛快,想笑又怕挨訓斥,只好一個勁兒地向魏東亭扮鬼臉。

  肉刑剛畢,軍營裏便傳出圖海洪鐘般的聲音:“將士們!此一戰,敵方乃是跳梁小醜,本不足天兵一討。但主上正致力於南方軍事,所以才下旨啟用昔日八旗弟兄,你們俱是朝廷柱石的家奴,與國家休戚相關。為國效勞,為皇上分憂,也是為了你們自己的身家性命——這是第一層!”

  康熙聽了對熊賜履笑道:“啊!還有第二層?聽這奴才說些什麽”。

  “本大將軍知道,你們都是旗奴出身,家境貧寒,一兩多的餉銀實在是很少。只要你們出死力打好察哈爾這一仗,我保你們半世富貴!”

  他的話沒說完,已被下邊軍士們的議論聲淹沒了。康熙心裏不禁一楞“怎麽扯這個,餉銀都發不下去了,打哪來的什麽“半世宮貴”?他正在思忖卻聽周培公又說話了,聲音比圖海還響:

  “察哈爾王子乃元世祖正統後裔,家中有金山銀海!我曾查閱了史書,他那裏僅庫存黃金,就不下一千萬兩!家中私財比此數要多出幾倍!破城之日,一半奉交皇上,一半拿出去你們均分。圖大將軍和我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