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玉宇呈祥 十八、謀統一將軍赴前敵 圖令名道台阻河工(第2/3頁)



  施瑯一躍而起,聲如洪鐘般說道,“皇上,臣請撤回停練水軍的折子!”

  “哦?好哇!你坐下,聽朕說。朕知道你,你少習儒術,讀書不成,改學擊劍,遂成為一代良將。鄭成功父子加害於你,並非因你有扛鼎之力,實是害怕你智謀過人!像你這樣的人他不敢用,足見他氣量狹小,不成氣候——朕不顧慮你不能克服台灣,但朕實也有心憂之處,你知道嗎?”

  施瑯睜大了眼,不解地望著康熙。熊賜履、明珠和高士奇也不由地交換了一下神色。

  “唉!這件事現在說似乎早了一點,但你聽一聽,多想想也有好處。台灣地處海隅,與內陸遠隔百裏海洋,民情不熟,吏治最難。鄭成功部下有的與你有恩,有的和你有仇,恩怨連結、情勢紛雜。若一戰全殲,自不必說;他們若肯歸降,朕送八個字給你——”施瑯忙跪下叩道:“臣恭聆聖諭!”康熙目中燦然生光,走近施瑯一步,一字一句說道:“只可報恩,不可報仇!”

  施瑯倒抽了一口冷氣,略一頓,說道:“臣明白——只可報恩,不可報仇——臣當以國家一統大業為重,絕不挾私報怨!”

  “好!這才是真丈夫,社稷臣!你放心去做,不要怕小人害你,不要有後顧之憂。朕再助你一臂之力,福建總督姚啟聖不是你的八拜之交嗎?朕命他到軍中參贊軍機,他所屬一萬水軍也撥給你統領。我們君臣同心,利可斷金,何愁大事不成?”

  施瑯激動不已,叩頭謝恩,辭了出去。康熙這才轉臉笑著問高士奇:“你的差使辦得如何?”

  高士奇舔了一下嘴唇,說道:“眼下看來,慧真大師的病一時半刻是不要緊的。”武丹在旁笑道:“聖上,高士奇未免太謙遜,奴才這回真服他了,真是神仙手段!竟一味藥不用,像說因緣兒一般,一會兒就把個半死不活的慧真大師說得當場坐起,臉色泛紅!”

  “不,皇上,大師她沒有幾年好活的了!她得的乃是燈幹油盡之症,世間身病皆可用藥來治,心病卻只能心醫。臣盡所學使其恢復信心、勉進飲食。她若肯依臣囑時,尚可延五年之壽,過此臣不敢妄言!”

  康熙的神氣變得莊重而又悲憫,雙眼眺望著殿外,喃喃說道:“難道回天乏術嗎?”

  “是……奴才只能做到這一步,讓慧真大師無疾而終,去得安詳一點……”

  明珠站在一旁,突然感到一陣內疚,他是這件冤孽公案的罪魁禍首。如今真正的結果出來了,他看了高士奇一眼,慚愧地低下了頭。熊賜履已是白發蒼蒼的老人,想起當年共同度過的艱難日子,舊事歷歷宛然在目,也禁不住潸然淚下。

  康熙長嘆一聲,突然喊道:“李德全!”

  “紮,奴才在!”

  “傳旨內務府,為慧真大師備轎一乘。無論是五城內外,禦苑禁地、京師直隸,她願去哪裏,願意什麽時候出遊都成,不必再來請旨!”

  “紮!”

  康熙頹然地坐了,扳著手指暗暗算著日子:“蘇麻喇姑素來有志到金陵一遊,若能活到朕南巡時就好了!唉,要南巡就要走運河,不知靳輔他們什麽時候才能把運河修好……”

  光陰如箭,日月如梭,轉眼之間,靳輔他們在河工上,已經度過了三年。這三年裏,戶部每年照撥二百五十萬兩銀子,沒敢克扣,也沒敢誤事。靳輔他們呢,也是絞盡了腦汁,操碎了心,跑斷了腿,勘察、測繪、計算,千方百計地把錢用在鋼口刀刃上。每隔十天,他就要向康熙直接遞上一本奏表,把河工進度,以及當地的水情雨情,百姓疾苦等等,一一奏明。康熙的旨意呢,也不經部院轉達,而是飛馬直送清江河督署。這樣一來,上下直通,君臣合力,效率自然平添了三分。

  靳輔把河督署遷往清江,算是做對了。原來的河督府在濟寧,守著那位山東巡撫於成龍,於成龍自以為自己深通水利,所以事事過問,處處掣肘,幹好了他有功勞,幹不好,他參你一下。偏偏這位於成龍,是個有名的大清官,領著宮保銜,官大名聲也大,說出話來,附言的人也就多,河工上的人,怎麽幹也是沒理。現在,河督署遷到清江,不在老於成龍眼皮子底下,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可是,靳輔他們也並非沒有煩惱。就拿這運河、黃河、淮河三江合流的清江來說吧,決口堵上了,新堤修好了,皇上下令,讓在堤上栽樹護堤。依陳潢的意見,堤上宜栽種灌木和草,不宜栽種大樹,以免汛期來時,風大雨猛,反倒動搖了河堤。可是,這意見,地方官就不聽,因為灌木野草不值錢,沒人願去挖來賣給河工上。幾次和清江縣交涉,都毫無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