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西太後滅口殺兒媳 翁同和悉心輔少主

  北京的早春雖然刮著料峭的寒風,但畢竟是春天,到處散發著春的氣息。柳兒吐綠,草兒發芽,報春花在煦暖麗日的普照下,爭奇鬥妍。更有那呢喃的春燕和翻飛的蝴蝶,給這春天增添濃濃的生機。

  穆宗皇帝同治的皇後阿魯特氏這幾天心情稍稍寬慰一些,一是慈禧太後及宮中諸太監近日來一直忙於新皇帝的登基大典和兩宮皇太後的垂簾聽政大典,對她的看守放松了。二來是皇位繼承的事已經成為事實,任她阿魯特氏如何哭鬧與訴說也無人去聽,也無人相信,她雖身為皇後但早已成為一個廢人,可有可無。更主要的是阿魯特氏在絕望中還存有一線微弱的希望,她希望有勇氣活下去,把同治皇上的遺腹子生下來,無論是男還是女,這是同治皇上的血肉,應該給他留條根。正是出於這一點考慮,阿魯特皇後在哭幹了淚水之後,心境仿佛明亮許多,她在宮女雪雁的勸慰下開始稍稍吃一點食物,身子也結實了許多,勉強能夠下床四處走動一下。

  “雪雁,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回皇後娘娘,今天是二月二十日了。”

  “唉!想不到我這一病躺下竟二月有余,大行皇上也賓天二月有余了,也不知大葬之事安排怎樣?”

  “娘娘,你別操心那麽多了,宮中與朝中這麽多人,那事有專門官員辦理,你安心養病吧!身體要緊,千萬別想那傷心事!”

  “雪雁,你跟隨我多年,我什麽脾氣你還不知道嗎?怎能不想呢?”

  “娘娘,這參湯都快涼了,你快喝吧。吃完我陪你到房外走走,透透這多日來的悶氣。”

  “雪雁,這多日來可難為你這麽體貼照料我,不知讓我說什麽好,如果有來世,我一定當牛當馬來報答你。”

  “娘娘,你這麽說可折殺我了,千萬不能這麽說,服侍娘娘是奴才應該做的事。”

  “雪雁,以後別喊什麽皇後、娘娘了,我如今已什麽也不是,還不知能活到哪一天,你我姐妹相稱就可以了。”

  “皇後,奴才不敢,就是娘娘同意,奴才也不敢,如果老佛爺知道還不要小的命,這話可不能讓老佛爺知道。”

  “你說的也是,這宮中到處都是她的耳目,有個風吹草動她都知道。我雖是皇後,卻處處受制於她,就連皇上當年還不是處處受她約束,待皇上獨立處理朝事時,她名義上歸政,許多大事仍親自過問,皇上稍有不報,她就不滿,有時甚至說出一些讓皇上不能接受的話。唉,她們母子不和,我做兒媳的也難以端平,稍稍偏向皇上竟得罪了她,以至弄到今天這種地步。”

  “娘娘,別說那陳年舊帳,讓你心亂傷心了,咱們出去走走吧。瞧!外面的太陽多明亮,春天了。”

  “是啊!到處都是春天了,只可惜我的身子太虛,如今又身懷有孕,怎有力氣散步,你獨自出去玩玩吧,讓我一人在屋就是了。”

  “娘娘,這哪能?來,我攙你走!”

  “好,雪雁,太難為你了。”

  雪雁挽扶著阿魯特皇後走出宮門,來到禦花園,他們邊走邊看,呼吸著新鮮空氣,看著路邊的花兒,草兒,到處呈現出一派盎然的春機。

  “雪雁,早該來走走了,憋了一冬的花兒開了,草兒吐綠了,鳥兒也叫了,真美。”

  “這是禦花園,專門為皇上和皇後觀賞修建的,當然美啦。”

  “主要是春天來了,花園是美,野外田園一定更美,只可惜躲在深宮,讓大好春光白白流逝了,作為一個平民百姓該是多麽自由呀,像那水中的遊魚,空中的飛烏,無怪乎古人說: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可我?”

  “娘娘今天一出門就抒情,又傷起春來,多少平民百姓甚至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都向往這皇後之位,做夢都想成為娘娘都夢不著。你有了卻不知珍惜,反而羨慕起田園裏采茶姑娘,草原上的牧羊姑娘來了,真讓人不可思議?”

  “雪雁,你還小,不懂事。人活著應追求一種生存的自由,人們不是常說:生命比金貴,為情舍命歸,身處牢籠裏,雖活猶何為?而如今,我是一切都沒有了,這樣苟活著,只是想保留下同治皇上的一點血肉。”

  “娘娘,可別說了,看你又流淚了,去,到那水邊去,我給你洗洗。”

  “瞧!這水多清多純。古人說:春江水暖鴨先知,我看這宮中的水暖是皇後先知了。”

  “雪雁,快別開玩笑了,讓太後知道,還不知怎麽罵我呢?咱們洗洗手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