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崛起三河 三十五 家有諍臣(第3/4頁)

“自殺?”

“離開自己崇拜的主公,定非常痛苦,何況她是一個陷入情愛的女子。若不讓她明白義理比感情重要,她的內心將無法安寧。”

“哼!”家康重重地咂了咂舌,卻又不得不同意作左的說法。“實話告訴你,今後我仍不會戒掉女色。男歡女愛是自然而然之事。”

“哈哈哈!”

“你笑什麽?”

“沒人讓主公戒掉女色,也沒人讓主公不近女人。”

“我也無此想法。”

“您且享受女色,盡情享受。”作左旁若無人般大笑起來。

“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逃到城外偷腥,被別人殺了還不知如何死的,這樣的人即使熟讀兵法,也不足掛齒。幼稚之人總是可笑至極。請主公快些吧。”

“多嘴!”家康嚴肅地盯著作左。

當一個人將生死置之度外,就會變得堅強。迄今為止,家康從未被家臣們稱為“幼稚之人”。即使在關於女人的事情上,也從沒有人指責過他,但作左今日卻毫不留情。如果是鳥居忠吉、大久保常源、石川安藝、酒井雅樂助等家康在繈褓之中,就接受其調教之人倒也罷了,作左不過比他年長十二三歲……家康心中陣陣不快。

當然,如果冷靜下來,家康也知道作左是難得的“諍臣”。正因為他赤膽忠心,才不顧生死,敢於直言。但年輕氣盛的家康還是對作左反感起來。若不狠狠刹一刹他的威風,他實無法平靜。“作左,你是世間所謂饒舌之徒嗎?”

“不知道。我不知自己。”

“不知?我會聽你的忠告,成熟起來。但你剛才都說了些什麽?你說我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逃到城外偷腥,被人殺了還不知如何死的,是嗎?”

“是。”

“聽著。你所言被人玩弄,是指築山之事?”

“當然。”

“那你告訴我,如何才能不被人玩弄,如何才能不偷偷摸摸,如何才能看透女人的心思!”

作左回頭看著家康。“主公真令人難解,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談論這些話題。”

“我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弄清楚,你為何如此傲慢不遜?這難道也需要在深夜的床頭去談論嗎?”

“主公是要讓我為方才出言不遜道歉嗎?”

“不必!我想讓你將心中所想,毫不隱瞞地說出。”

“好。那在下就直言了:主公喜歡女人?”

“不知!”

“但我知。主公絕非那種沉溺於兒女情長之人。或者說,您即使沉迷於兒女情長,也非常清楚這個世道不允許男女盡享歡愉……”

“你又在揣度我?”

“不如此就找不到答案。所以,您對女色的迷戀只是一種遊戲。您真正重視的,是不能喪失城池,不能失去家臣的忠誠。在這場遊戲中,你屢屢遇到願意以命相許的女子。這才是最重要的!主公,您當作一種遊戲,而對方則以命相許,您認為能夠贏得了她們嗎,主公?”

“哼!”

“懷著遊戲的心態去接近純潔清凈之物,必然會受到懲罰。若是只想遊戲,就做出遊戲的樣子,找個和您懷有同樣心態的女子,一個不會因戀慕而自殺的女子,一個精打細算的女人。”

“你要讓我招妓?”家康語氣沉重地問道。

作左使勁搖了搖頭。“不不,主公目光太短淺。您還未開竅。”

“不開竅?你是對我說話嗎?”家康怒氣沖沖,高聲道。他本不願為這種事情爭論,但作左的話令他血氣上湧。

“你且說說,我究竟哪裏不開竅。快說!”

“主公……”作左皺起屑頭,“請您停手吧。您如果明白您與那些女子的天淵之別,就該立刻停手。沒人能夠不經世事就成為行家裏手。”作左一邊說,一邊緩緩站了起來。

“等等!”家康叫住他。

“但在下還要去巡邏。”

“今日不必巡邏。你說我目光短淡,我難道真是個傻瓜?”

“主公說得很對。”作左一臉認真,“我說精打細算的女人,您就只會想起妓女……在關於女人的問題上,主公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你罵我?”

“罵又如何?”作左站起來,“主公,世間之事要因人而異。主公抱著遊戲之心,如對方也如此,那麽您快樂的同時,對方也快樂……如此一來,就不會有紛爭。那種女子世間多的是。”

“好,那你將那種女子帶來。”左衛門緩緩施了一禮。“既然您這麽說,我就給您帶過來。”

“如果我覺得不滿意,就殺了她。”

“任您處置。在下先告辭了。”

“等等!”

但作左衛門已經走遠了。家康呆呆站在臥房前的台階上,身體仍顫抖不已。鬼作左著實無禮。家康真想一刀殺了他,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女人問題上的確是個大傻瓜,必須反省。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好,說得好!”家康想在笑聲中饒恕作左的傲慢,肯定他的一片赤誠,但心中的怒氣仍然無法輕易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