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雙雄罷兵 二十 聚樂第(第3/6頁)

“這個我明白,你本是世上少有的大孝子。”

“對!若我只能獲取天下,卻絕非孝子,也毫無意義。可是,我豐臣氏備受世人矚目,斷不能如農夫商家那般惟利是圖,而要多運用些智略和勇氣。我們自不能以思念女兒為借口,把嫁到濱松的新娘叫回來。”

“那是當然。”

“所以,才讓母親去看她,母親明白了嗎?您身為大政所,聽到世間傳言,說她是人質,會被殺,卻依然毅然前去。此去當然甚是安全,即使有些魯莽之人,也不敢造次。德川氏眾人對孩兒甚是友好。哈哈,明白了嗎,母親?”

“是。”

“這樣,大政所要到遙遠的三河去見自己的女兒了。”

“哦……”

“有心之人,一想到這種母女之情,就會情不自禁流下淚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秀吉陶醉於自己的說辭,雙眼竟都濕潤了,“明白嗎,母親?此事非同小可。母親去見女兒,女婿正好也到了京城。他一來,孩兒定當以手足相待,讓他親眼看到豐臣秀吉乃是為了天下。家康斷不會誤解了我這一片苦心。我會告訴他,母親如何如何想見女兒,日後也要讓朝日回來看望母親。”

“哦,哦,是有幾分道理。”北政所不禁道。

“因此可說,此次其實是去迎接朝日。母親明白了?適時會把朝日叫回京城,大家一起住到聚樂第。一旦家康能和我齊心協力,亦定會常來京城——他乃是關白妹婿啊!由此,妹妹住到母親所在的居城,不就順理成章了?如此一來,阿竹眾女子,豈能奈何得了她?母親,這便是孩兒的全部想法,不過,切切要保守秘密。”

秀吉說著,悄悄拉起母親的手,撒嬌似的貼在自己臉頰上。其實,不管什麽場合,秀吉都是那麽坦然。不論是面對母親,還是大敵當前,他常會表現出孩子氣,卻又行之泰然。不論是心懷禍心,還是胸有奸謀,他都是振振有辭、大義凜然。

“此事唯有母親方能辦到,別人代替不了。您去一次,便可說想念朝日想出了病,也便有理由把朝日叫回來。這個借口太好不過了!回來後仔細詢問她,若當真夫妻不和,其時我再叫家康來京理論不遲。”

“大人!”

“母親還有甚不明白的?”

“都明白。知子莫若母啊!”

“是啊!母親若不明事理,怎會生出孩兒這般人物?”

“可是……我到岡崎後,不會生出意外吧?”大政所還是不無擔憂。

“我懂!母親,您放心,不會有差池。孩兒的初衷,是和母親、朝日共享天倫之樂,京城的內野新邸才叫聚樂第。”

“聚——樂?”

“對啊!顧名思義,所謂聚樂,便是聚集一堂,共享天倫之樂。”

秀吉又轉向秀長,“參議,不出所料吧?不愧是我們的母親!好,把有樂的計劃告訴母親。”他揚起下巴,命令道。

大政所似乎松了一口氣,看看寧寧,雙眼紅了,道:“北政所,關白大人既然這麽說,應當不會出什麽差池。”

“是啊,母親要辛勞一番了。”北政所道。

“就這樣吧,也是去迎接朝日。”

“媳婦更加敬佩大人了。”

“是啊。他的心思確實沒人比得上。”大政所道。

“正因為如此,大佛殿也好,聚樂第也好,都氣勢宏偉,天下第一。”北政所道。

秀長輕輕攤開一個冊子,給大政所看。“請母親聽聽行程安排。”

“我聽著。”

“十三日從大坂出發。除了侍女,還有十數步卒隨行,沿途的大名自會竭盡全力暗中保護母親,母親盡可放心。”

“哦,這麽說,只有五天就要啟程了,何時能到岡崎?”

“預計十八日抵達。”

“十八日?還真快啊!只怕朝日等不及了。”大政所的不安似都已消失,但當和秀吉相視時,她仍然臉色發紅。

秀吉對秀長使了個眼色,讓他收起冊子,好把話題轉移到大佛殿上去。“許久不曾這樣了,和大政所、參議一起用飯,寧寧亦要作陪!”他怕一旦再對母親有什麽承諾,會令自己更是不安。因此,他陪著母親拉家常,不覺兩個時辰過去。

“大佛殿竣工後,天下鹹服,盛世將成。寧寧與母親也都要入住聚樂第,再將家康與朝日接過來,如此,豈不其樂融融?到那時,不只我們,首先要請天皇行幸聚樂第,再舉行國祭。對嗎,宗易?”秀吉說著說著,已遠離了計謀,開始了天真的狂想。北政所與他一唱一和,她甚是清楚秀吉的心結,故她有時站在婆婆一邊,有時又會壓制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