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雙雄罷兵 二十七 天下源地(第3/5頁)

“第二個堺港?”

“便是博多啊!宗湛先生和島屋先生在那裏大興茶道,讓關白自己劃分版圖。這麽一來定會有趣,一定可以避免戰事。”

宗傳拍拍大腿,起身道:“好!好計好計!不如此,島津氏與關白大人僵持不下,必有一戰,那樣一來,後果不堪設想。”

蕉庵不理他,繼續道:“這種說法是開導居士的妙方。你告訴居士,特地以天下第一茶道名家身份去九州,就要把那裏的名人都收為弟子,方能回來。明白嗎?把大友先生、島津先生都收為弟子,否則堺港人豈有台階可下?”

“唔!不愧是蕉庵先生。”宗傳佩服不已。這確實是妙計。巧妙地利用秀吉和利休的性情,然而也是為了島津、為了日本,尤其是考慮了堺港人,這才是名符其實的“善政”。“宗傳,另,你告訴居士,說我請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和關白起爭執。只要我蕉庵活著,就不會讓居士在關白處受絲毫委屈。大家要同心合力,密切配合。請不斷叮囑他。”

“遵命!不過,蕉庵先生,居士和關白真有可能爭執起來嗎?”

“很有可能!”蕉庵這才收回目光,看著宗傳,“雖然雙方互相了解,互相敬重,但他們性情都很急躁。”

“一對好勝之人!”

“而且,關白不明居士的風雅之深,居士也不明關白的器量之廣。由他們不時產生分歧,就可得知。例如,關於照居士意見,令古田織部燒出的茶碗的顏色……”

“茶碗的顏色?”

“是。居士說黑色典雅莊重,能夠顯出古風之威嚴,而關白卻外行了,他喜歡紅色。”

“關白本就喜愛黃金茶室之類啊。”宗傳道。

“黃金本身雖華貴,可是執著於黃金的人,心中卻不免卑俗。說紅色乃雜蕪之色,關白必不以為然。”

“的確如此。”

“但居士卻非要關白明白。而關白一旦認定,無論誰說,都會斷然拒絕!”

“比如紅和黑?”

“是啊!”蕉庵長嘆道,“這可能便是人之宿命,可我卻想改變這宿命。但居士若和關白爭吵,我便無能為力了。”

“嗯下心服口服!”

“因此,希望你辦好此事。何況你又敬重神谷宗湛先生。為了給關白、居士各送一副良藥,只好由你再赴博多一程。當他們心情暢快時,就讓他們知,島津大人也是天下不可多得的賢能啊!”蕉庵說到此,方開懷大笑。

宗傳好奇地望著蕉庵。他把在安藝的二十日市碰到的木偶般的秀吉,與一心想控制秀吉、隱居於市井的蕉庵一比,就深深覺得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方今天下武將,都汲汲營營只欲靠近秀吉;另外一類人,則絞盡腦汁與他對抗,以求存活。在後者眼裏,秀吉強大如中天之日。

蕉庵卻不把秀吉放在眼中,認為秀吉不過是亂世需要的守備大將。不只是對秀吉,從信長幹涉堺港開始,蕉庵便常常出語驚人。起初,他背地裏叫信長的奉行為“織田夥計”。但他主張為了日本的未來,要善待“織田夥計”。同時,他又把宗及、宗易、宗之等陸續薦到信長的茶室。而當信長在本能寺歸天之後,蕉庵很快把大旗交給了秀吉。

“光秀不過一介老朽,此後要多關注秀吉。”他巧妙地通過投票的方式,察知堺港人的真意,然後全力支持秀吉。不用說,信長原來的茶友和後來依附的人,便紛紛進入秀吉的茶室。除了宗易之子紹安、宗久之子宗熏等人,還有藥房的小西行長、刀劍師曾呂利新左衛門,以及宗安、宗傳,從五山信徒到公卿,都投入蕉庵的門下,已然成了堺港人的地下朝廷。

可是,此次在島津和秀吉之間,他的斡旋卻沒成功。堺港人的想法是盡快讓兩方放棄對峙,開放博多、平戶、長崎等港口,以那裏為基地,迅速向南發展。這個計劃原本不錯。據他們所知,西洋諸國已先後出入南方諸島,若不抓住這個機會,就會坐失良機。

“怎樣?先生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宗傳看蕉庵放松下來,“我要先吃些東西,再洗個澡。”

“啊!是我疏忽了。木實!木實!把飯菜呈上來。”

在蕉庵大聲叫喊時,卻忽地又來了一個人,嚷道:“趁飯菜還沒上,曾呂利來了,也來陪你們用飯吧。”

曾呂利新左衛門邊說笑邊走了進來,和對待秀吉完全不同,他鄭重其事向蕉庵施禮,“我有三言兩語要說給先生。首先,我也去賞花了……”

“請坐!我正在和宗傳談他再去博多一事。”蕉庵道。他在曾呂利面前,遠比對宗傳和氣得多,一副十足的長者模樣。“關白大人近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