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幕府將軍 二十七 大坂絕途(第2/5頁)

“哦?你倒說給我聽聽。”

“哈哈!新將軍秀忠乃是天下公之妹朝日夫人養子,正因如此,雖在德川家排行第三,卻為嗣子。故,秀忠用了天下公名諱中的‘秀’字,卻未繼承其父的名字。”

“那又如何?”

“夫人與將軍夫人乃是同胞姊妹,雙方的兒女現又結為夫妻,住於大坂城中。天下公生前常道,若秀賴和千姬生下孩子,便是他的孫子、家康的曾孫,德川豐臣便完全成為一家人了。”

“夫人,”治長亦道,“夫人您就安安心心修身養性。去歲豐國祭時,兩家就已敵意全消,其樂融融……”

“修理!”治長話猶未完,澱夫人厲聲呵斥道,“放肆!你方才都說了些什麽!就是天下公,也未對我如此粗魯無禮過。”

“在下不敢。在下只是想撫慰夫人,才這般說。”

澱夫人轉向且元:“市正,你此來有何事?”

“實際上……”且元掃視了一眼四周,似有擔心,但很快鎮靜下來,“實際上,京城的高台院夫人派來了使者。”

在心情不佳時,澱夫人絕不樂意聽到“高台院”三字。不出所料,澱夫人把頭扭向一邊,“她遣使何為?”

“關於五月上旬,新將軍在伏見城接受諸大名賀拜一事。”

“這與我有何幹系?”

“和夫人當然無關,高台院夫人乃是要請少君進京。”片桐且元緊緊盯著澱夫人。除了高台院,板倉勝重也跟他聯絡過,商議過詳細事宜。他也已見過秀賴,說過這事。即便澱夫人心緒不佳,此事亦不能不說清楚。

“這麽說,她是想讓秀賴進京,向新將軍致賀?”

“不,是翁婿二人共同接受大名致賀,在下以為是這個意思。”

“是秀忠當上了將軍,秀賴有何可賀?”

“少君也晉為右大臣了啊。讓右大臣去接受諸大名致賀,合情合理。”

“市正,你對將軍一職被秀忠奪去之事,便無絲毫不服?右大臣算什麽東西!我都想把這個職位退回去!”

“此言差矣,信長公便終於右大臣一職,這亦是家康公冊封將軍之後兼任的職位,分量絕對不輕。少君十三歲便成右大臣,不久之後又會和太閣生前一樣升為關白。在下以為,實可喜可賀。”且元邊說邊往前進了一步,“此事少君也已知,有樂齋亦快意道:如此一來,豐臣氏可確保無虞了。”

“秀賴已對此事作了答復?”

“是。加藤清正早就預料到會有此事,遂在家康公進京之後,於三月十九去了伏見,以為警備,但求萬無一失。少君也已欣然答應,說是想去看看江戶的爺爺。”

“市正,你是先和清正商量,然後告知有樂齋,又將秀賴說服,最後才跟我說此事?”

“是。進京一事,必須作好充分準備,不得有絲毫疏漏。”

“修理,你也從市正那裏聽說了比事?”

“是。我知高台院夫人請少君進京一事。”

“那你為何從未跟我說起過?”此前還算平心靜氣的澱大人,聲音突然變得頗為高亢,“不行!不管誰怎麽說,我絕不會讓秀賴進京!”

澱夫人這種尖利的聲音近來並不罕見,人們在背後稱其為“寡婦之聲”,帶著輕蔑,也不無憐憫和同情。作為女人,澱夫人的確值得同情,她總是欲壑難填。

高台院和秀吉乃是結發夫妻,從年輕時起就甚和睦。澱夫人卻不同,一開始她便是被征服之身,後來好不容易擺脫了桎梏,卻發現:她正值盛年,秀吉卻日益衰老。這對於秀吉既為一大心病,澱夫人更是感到難以忍受。在不滿中,秀賴出生了。

一開始,她溺愛秀賴,試圖忘卻不滿,秀賴卻辜負了她的期待,變成一個任性的男兒。妹妹阿江與成功地馴服了秀忠,生下眾多孩子,不久前又生下將會成為三代將軍的竹千代。澱夫人卻只有一個秀賴,且母子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現在他甚至連問都不問母親的意思,便獨自裁決大事。

片桐且元和大野治長頗為明白澱夫人心中的寂寞。澱夫人大吼之後,且元暗暗看了一眼治長,不再說話。治長心中很是明白這眼神的含義,那就是:“之後的事就拜托給你了,修理。”澱夫人的高聲狂叫,只是束手無策的無理之鳴。

“夫人。”只有大野治長能讓她平靜。她會把頭埋在他懷裏哭泣,那時的澱夫人,完全變成了一個可憐、柔順、無依無靠的女人。治長柔聲道:“您要是難受,不用馬上作出決定。”

“你……你是何意?”

“市正說,少君進京為五月上旬,還有很長時日呢。”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