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人物傳記篇】 諸生傳四

李瑋回頭一看,只見身後是一位少年儒生,身高七尺開外,相貌英俊,羽扇綸巾,面帶微笑,自然流露出一種讓人親近之感。李瑋連忙行禮:“兄台誤會了,在下只是探訪此間主人,只是與他互不相識,怕唐突了,故此猶豫了一番,卻不知兄台如何認識我?”

“哈哈,李兄不必拘謹,方才之言,只是玩笑話,李兄三月通三經,而拜於錢塘侯門下,太學諸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說著儒生拿手指著自己道,“在下就是此間棋室主人,謝明謝斂之,對李兄大名,也是久仰了,來我們進屋談。”說著就打開房門,把李瑋讓進屋去。小屋不大,分前後一廳二室,幹凈異常,擺設不多,卻布置的相當幽雅,客廳的正中有一張棋桌,二人就在桌邊分賓主坐下,內屋的書童忙為二人端上茶水。

兩人聊了幾句,互通了年歲,原來謝明比李瑋還小上半歲,入太學卻已有三年多,祖居荊州長沙,自幼酷愛下棋,棋力本高,入太學後又會遍京師高手,幾年磨礪下來在洛陽已幾無敵手。本朝士大夫嗜棋成風,就連如今的太學祭酒馬日磾,大儒盧植,鄭玄亦曾拜在馬融門下學習棋術,故此謝明這等高手在太學名望甚高,只是李瑋入學以來兩耳不聞窗外事,故此竟然直到昨日方知謝斂之之名。

“仲淵此來,有何指教啊?”

“不敢,實是為求譜而來。”

“哦?”謝明眉毛一挑,“仲淵莫非也是好棋之人?如此便是上門挑戰於我了?”

“豈敢,豈敢。。。”李大少的冷汗也下來了,“只是受人所托,無法推辭而已。瑋實在不擅圍棋之道,即使同窗遊戲,也是敗多勝少,還請斂之行個方便?”

“如此說來,多半是受佳人之托吧,不妨,仲淵只管嘗試一下,”謝明說著便從旁取出兩盒棋子“圍棋之道,最講究心境,若是執著於勝負,那就落了下乘了。”

李瑋心說你立於不敗之地自然心如止水,但箭在弦上,卻也只好擺開戰局,開始一場強弱分明的手談。

謝明走了幾步,心中已有計較,便不再把棋局放在心上,反而開始隨著棋局的發展教授李瑋一些圍棋之道,李瑋過去一直信奉先漢賈誼之言“失禮迷風,圍棋是也。”認為朝野的等級制和帝皇家的尊嚴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禮教是治邦安民之本。而當時圍棋風行,上至君王大臣、下至平民百姓,都被圍棋迷住了,一下棋往往就忘了尊卑,失了“禮”。便常認為圍棋是迷亂風氣之物,不足取。如今聽謝明之言,好象從圍棋裏真的可以體悟做人處事的道理,直感豁然開朗,為自己的學識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

謝明搖著羽扇,邊下邊說:“一個好棋手要有雄才大略,有蘇(秦)、張(儀)之姿,固本自廣,方能使敵人恐懼。此外,要有全局觀念,計劃要周密,又似夏禹治水之勢。否則,一孔有闕(打破缺口)壞敗不振。”

“斂之所言,似乎暗含兵家之道?”

“正是,啊呀,差點忘記仲淵出自錢塘侯門下,那可是本朝的兵法大家,明可謂班門弄斧了。”謝明又下一子,接著說“在對局中,棋手要實行聲東擊西,應此攻彼的戰術,用曹(劌)子之威,作伏設詐,實圍橫行;田單之奇,要厄相劫,割地取償。在自己棋勢比較孤弱時,應取守勢,這樣,既有過失,能量強弱,巡邏需行,保角依旁,卻自補續,如此可立於不敗之地。而攻守各有法則,守要堅固,攻則應前後呼應,上下聯絡,不能“唐突”。否則敵軍將深入自方,殺子占地,自己的棋子就會處於上下離異、四面隔絕,圍包不住、梗咽不暢的狀態之中,這就有了全軍覆沒的危險了。”

棋下到此處,李瑋的白棋已經毫無生機,便推盤認輸,對謝明一禮道:“與君一席棋,勝讀十年書,斂之以棋入兵之法,庶幾可稱為一家之言,實在令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呵呵,我的兵法只是紙上談兵而已,離一家之言還有千裏之遙。仲淵認為,大漢朝如今,有幾人可稱為兵法大家?”

“這個,本朝兵法大家,我以為當以皇甫左車騎(皇甫嵩)為最,去年征討蟻賊時每每能以少勝多,算無遺策,直至斬三寇之首,家師也甚為推崇,如今領兵討伐西涼邊章﹑韓遂之亂,也是以皇甫為首,想必可稱之為天下第一。”謝明聽了微微點頭,笑而不語,李瑋便接著說:“接下來就是家師,家師當年曾平交州之亂,後來平定蟻賊時雖功不如左車騎,但也戰功彪炳。後來更統兵兩萬,破張曼成,趙弘十幾萬賊兵,故此我以為家師可排天下第二。”